小怨面无表情地看了小猴子一眼，小猴子立刻识趣地不再说话。

牧北摇摇头，道：“既然不是传承自先祖的，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从外界得来的。”

说着，牧北话锋一转，看着小猴子，认真道：“你的【借力】出现得太突兀了。天选者会在进化开始前提前显现出征兆，可能是身体某处的异变，也可能是某种身体素质的增强，但无一例外都与主血脉有关。而你，臭猴子，你出现的征兆是感知力的增强。换言之，你应该觉醒的能力是与感知力有关的，又或者说，那个能力的一大特征就是强大的感知力！而【借力】，没有这个特征！”

有关这事，早在刚和小猴子重逢那天，牧北就问过小怨。

当时他感慨这臭猴子居然能跟着笨猫的气息一路找过来，妥妥的跟踪狂，而小怨给他的回答是，他们一族并没有“感知力强大”这一特征，并猜测那是小猴子体内混杂的其他血脉。

牧北当时也没多想，点点头就表示同意了。

因为按照小怨告诉他的，进化者并非只能觉醒一种能力。

事实上，只要次血脉没有被主血脉彻底压制，次血脉也是有可能觉醒的。

当然，这需要不俗的机缘。

而两块陨石碎片，在牧北看来就是足够的机缘。

因为陨石碎片上所承载的牧北当年称之为“进化物质”的东西，是神话时代的一种奇宝，能帮助生灵开发自身血脉，特别是在与另外一样东西充分混合后，其效果更是会极大幅度地提升。

在当年，拥有两种，甚至两种以上能力的生灵并不算罕见。

因为知道小猴子拥有两块陨石碎片的缘故，对于他那强大的感知力，牧北下意识地赞同了小怨的判断，觉得那是他体内某种次血脉的部分显化。

之所以说部分显化，是因为他觉得，其如今的表现跟当初的征兆相比好像没啥区别，像是觉醒到一半就停下了。

所以，牧北觉得小猴子觉醒了一个半的能力。

两块陨石碎片，主血脉觉醒，次血脉觉醒了一半，没毛病。

可后来，他仔细一想，不对啊！

小怨那是不知道小猴子之前出现的进化征兆是强大的感知力，才会觉得【借力】是他的主血脉，那个拥有强大感知力的未知能力是他的次血脉。

毕竟，虽然牧北让小怨帮忙判断小猴子是什么能力时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但不至于讲那么细。

从小怨的角度出发，这判断非常合理。

可从牧北的角度出发，就有些古怪了——进化开始前，主血脉不显化，反而是次血脉显化？！没这道理啊！

进化开始前显化的那个拥有强大感知力的能力，才应该是他的主血脉！

换言之，这猴子最后次血脉觉醒了，主血脉反而觉醒到一半就停了？！

“……我当时也解释不了这是为什么，觉得或许是阴差阳错吧，直到在半山集市时，我在你的记忆里见到了八苦中的死苦。”牧北朝小猴子说道。

小猴子一愣：“谁？”

牧北：“死苦。”

小猴子沉思了下，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牧北：“……”

大意了！

臭猴子主人格根本没有这份记忆！

那是恶意人格的！

小猴子只是从“自身实力的变化、影猫和狗娃子的经历”这两点推测出“自己肯定也经历了梦境”，可自己却没有相关记忆，进而再推测出牧北删掉了他关于那场梦境的记忆。

至于还缺少其他记忆这件事，他压根不知道……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牧北平静地说道，接着将恶意人格的那些记忆大致说给了小猴子听。

末了，他说道：“那个人格抹掉了你吞下第二块陨石碎片后的所有记忆，而我当时又把那个人格给湮灭了，那份记忆自然也就彻底没了。”

事实上，牧北当时是有能力把恶意人格的记忆转移到主人格身上的，只不过他觉得没啥必要罢了。

主人格本就没有这份记忆，干嘛非要想起来呢？

反正当初袭击牧北的其实是控制小猴子身体的黄色大狗，并非小猴子本人，这要是想起来后冒出啥不必要的歉意来，那多尴尬？

牧北当时这么想着，就把恶意人格直接湮灭了，同时还把涉及恶意人格的梦境记忆也给删了。

小猴子想了想：“所以，你为啥要删掉我关于那场梦境的记忆？”

“……”牧北道，“好吧，我承认，当时其实是一时手快，不小心把那个人格给直接湮灭了，导致没能将那份记忆还给你，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就把那场梦境的记忆也给删了。”

“？？？”小猴子一脸懵逼，“且不提你这理由听着就哪里不对……你刚不是还说忘记告诉我了么，你这压根就是不想告诉我啊！”

牧北想了想，认真道：“你听错了。”

一旁，知道实情的小怨默默听着。

她突然觉得，兔兔姐的性格可能是被主人影响的……

小猴子还想说什么时，影猫忽然开口道：“那个死苦，就是之前你们说的，当年拿他们一族做实验的那人？”

说完，它看了眼小猴子，平静地说道：“灵魂战败给外来者，人格战败给副人格，还连败两次的家伙就别说话了。”

“你！！！”

小猴子顿时气炸了，浑身血压飙升，当场就伤口破裂，从绷带的缝隙中“biubiubiu”地飙出几支小血箭来……

牧北惊讶地看了影猫一眼。

卧槽！这货是真的头铁啊！

它难道不知道它现在打不过这猴子吗？！

“所以，主人您怀疑他的【借力】是死苦植入的，对吗？”小怨猜测道。

牧北道：“虽然我只看到死苦出现并插手了那场灵魂战，可说到底，我看到的只是一份记忆。臭猴子和那黄色大狗当时没注意到的事，我在他们的记忆里自然也看不到。可小怨你想，死苦插手一个进化者的事，这本身就让人觉得奇怪，不是吗？他总不至于闲得慌吧？”

“不过，我不认为【借力】是死苦植入的，我更倾向于认为【借力】是他激发的。”牧北道，“原本，我的这个猜测只有七成把握，可知道臭猴子体内的那个意象是个外来的特殊体后，我就有九成把握了。如此看来，当年的实验或许成功了……”

“什么？！”小怨吃惊道，“死苦手里有【九封】？！”

“不不不。”牧北摆摆手，道，“说到底，实验目的是【九封】也不过是我们之前的猜测而已。小怨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年那个实验为什么会大张旗鼓地进行？他难道不知道这肯定会引起兔子小姐的注意吗？”

闻言，小怨皱起眉头，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主人您是说……”

“如果兔子小姐的入局，臭猴子先祖一族的覆灭是死苦计划的一环呢？如果他要的是这个特殊的意象呢？”牧北说道，“不过，我认为这个意象对他而言大概率已经没用了。”

……

在牧北他们正讨论着一些事时，离他们一百多公里的某处草丛中。

狗娃子已经瑟瑟发抖地躲在这儿十分钟了，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被漫天巨大蜜蜂追着跑的青年跑到它面前，然后问它：“小鬼，你父母呢？”

它忍不住抬起爪子摸了摸挂在胸前的木牌。

它知道，木牌里有一片羽毛，一片非常厉害的羽毛！

这么想着，它心中的害怕终于减少了些。

“狗娃子，你是自由的，你有选择的自由。”那个人曾这么说过。

它忽然觉得，现在到了该它作选择的时候了。

这是它至今为止第二次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作选择。

第一次也是今天，它选择离开孤儿院。

现在是第二次，很简单——往哪走？

它迟疑了半晌，最后挑了个看上去比较安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很不可思议的，作出选择后，哪怕那只是一个随便作的选择，它也觉得安心了许多，浑身的颤抖慢慢停止，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未来依旧未知，天地依然广阔，但却似乎不那么吓人了。

狗娃子渐渐觉得有些兴奋，一种沉浸在陌生、新奇、害怕与未知中的，带着一丝丝冒险感的兴奋！

它开始越走越快。

而它没发现的是，它那原本一成不变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胆小鬼的冒险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