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我们最辉煌的一刻……”

红十三唏嘘感慨道，但说到了这里，擒黄其实也猜到了。

接下来就是转折，无比辉煌的妖族、在这片大地称霸做主了无数年的妖族忽然之间，从天上被打回进地狱。

“当我们欢呼的时候，从东方出现了一条彩虹，七彩的虹从远方冲过来，然后他就过来了。”

那个人毫无疑问说得就是姬岚，当年的他。

在天下神与人都在血战的时候，他得到了天命，然后一路御空，脚下彩虹铺路，直至最凶残的战场，

当他立于神妖之上的时候，伟大的造物主亲自发声，降下天谕为其宣身。

红十三不知不觉间就握紧了双拳，浑身忍不住颤抖。

“上天是如此地青睐他，以至于赐给他那么强大的力量，我们妖族活了数万年的都不一定能和魁首那样的存在相比，可他直接就从一个家畜跻身变成了可以和逆君大人对抗的无上存在……”

他仅仅是一拳，天空便破碎了，那位无上的君王被他一下直接打进虚空之中，随后他也冲了进去。

君王愤怒的咆哮哪怕是站在外面都能听见，那些妖怪能听得出来，王的愤怒和震惊，为这个超乎意料的敌人而感到意外。

他们血战了很久很久，神族把他的出现当做希望，奋死抵抗，最终才勉强抵住妖族前进的势头。

红十三说谁也不知道那一场大战的具体情况，哪怕是三君都无法看得透彻，那位大人——逆君它的实力几乎是妖族认知的中的史无前例的强大，强到天之下无敌的感觉，可竟然还是会陷入苦战。

那一战比起和神主的战斗短暂太多，仅仅是两天一夜，但是无论是神还是妖，都感到这场战斗和神主的那一场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空间无时无刻不在崩溃，整个天幕都像是地震般颤抖，太阳就悬在天上，不升起也不下落，一人一妖的身影在虚空之中进进出出。偶有一点余波稍微离妖军或者神进了，便是动辄数万生命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红九九与擒黄，甚至是那只小野猪精都听得一阵心情澎湃，即使对自家君王的实力感到震撼，也是对那位天道师感到深深敬畏。

虽说他是用一种妖族所无法接受的方式获得了无匹的力量，可是它们也不得不承认，姬岚是他们所见过的最强大的敌人，对强者怀有敬意，那个时代的妖族总会如此。

在几只妖怪都没注意的时候，姬正轻轻拍了拍头，因为脑海里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想起来了一样，可是却总又像是有一层纱布隔着，让他心情烦躁。

这个故事很快讲完，最终的结局就和姬正自小听到大的结尾一样落幕，只是讲故事的从人变成了妖。

几只妖怪陷入深深的沉默。它们很遗憾，发自内心的感到悲愤。

万年前的辉煌，那是妖族最辉煌最闪光的时刻，它们站在了世界的最高点，可是仅仅是那么短短的瞬间。

红十三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问向擒黄道：“下面该说说你们了吧？逆君大人杀伐果断，下手从不留情，当年你们的部族和逆君大人请命撤军，到底是怎么活下来不死的？”

“这个啊……”

说起这里，擒黄就泛起了一丝苦笑：“这是我父亲曾经告诉我的，当年逆君大人是想要杀了我们的，只是后来被拦下了。”

“拦下了？”

“嗯，是阴川司马。”

红十三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也只可能是它了。

当年的逆君君王之姿，不容置疑，它耿直向来极其独断，所下的意志不允许出现任何反驳，否则便是视作挑衅君王而领死，所以没有妖怪去忤逆它的意志。

只有一个妖怪例外，而也唯独它的话逆君愿意遵守，它便是阴川司马——曾经的君父。

那个妖怪本是地位只比逆君略低一筹，但却可以让逆君弯腰的存在。

当年正是它拦下了逆君，它说：“且慢，就这么杀了它们，太过乏味。”

逆君收手，看向它的父亲，那个将它养大的妖怪。

“父亲，你有何见解？难道要我放了它们？”

“当然，放过它们比起杀了它们，难道不是一种更加可怕的惩罚吗？”

当时逆君皱了皱眉，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阴川司马便笑着道：“你还是不愿意动脑子。“

在那个属于逆君的时代，从没有妖怪敢如此说逆君，只有它例外，而且不受惩罚，因为逆君尊敬它。

银川司马笑道：“只要加上一句话不就行了么……嗯……就由我代传君命，说它们选择怯战退兵吧。”

这么一说，逆君立马会意。

确实，与其干脆利落得杀掉一个人，又怎么比得上万夫所指来得更心疼？

人世也是这样，冷暴力往往比直接的杀戮要更来的叫人心碎。

于是它们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部族，然后遭受了败军的万年欺压。

擒黄深深感慨道：“整整一万年啊，我们就像是过街的老树，走到哪里都会被当做最大的敌人合力猎杀，东躲西藏直到现在，死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红十三并没有回话，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就是这样。

擒黄没有说为什么它们当年会选择撤军，红十三也不愿意问。反正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而且，将自己的部族存亡放在整个妖族之上，这样的理由，它也没听的欲望。

小野猪精发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你们愿意为了它去死？登天之战我从小听到大，但是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们愿意送死？”

“因为我们心里装着比生命更伟大的愿望。”三只妖怪毫不犹豫地、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各自一笑，原来它们心中装的都是一个念头啊。

红十三昂声道：“相比伟大的造物主，我们这些生命都是卑微的，所以卑微的我们只要能找到比我们的生命更伟大的东西，就甘愿为之付出生命。再说了，你以为我们妖是拼命变强是为了什么？单纯的只是为了强大而强大，还有比这更无聊的事情？我们不就是为了更高一点，好更越容易看见那伟大的造物主的尊荣？”

“我觉得很无聊。”

小野猪精咕哝道。

姬正摸了摸它的脑袋：“别嘲笑一个生命愿意将之放在生命前面的志向，即使是天道师也不会那么做，因为天道师也是这样的存在。人和妖和神都一样，活着就是因为有念想，假如你心里不存在任何希望，那活着又为了什么。”

难道活着不就是为了希望吗？

“我只希望好好活着。”

小野猪精嘴硬反驳。

姬正便笑着道：“那这其实也是两个愿望的，活着也是愿望，活得好，也是愿望。”

小野猪精哼了一声，有些负气地背过头去。

而红十三和擒黄则深思一阵之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说的很有道理，这是两个愿望，而且是最基本的趋近于生命本能的愿望。

这句话是姬正无意间想起来的，他记得是一个女孩告诉他的，不是雨欣，可他也记不起来是谁了。

——

仅仅两日之间，长图大军得到了极大的后续补充，不光是来自长图本土的军队，四王子和七王子也各自率领妖军赶来，合流之后，长图的妖军瞬间暴涨到了七百万！

放眼望去，帐篷像是蘑菇一样，在大地上开出几百里远，然而大军赶来，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里面投入到阵法的修建之中，三个远古部族的妖怪也跟着刻画了一些自家部族的阵法，用来提升阵法的杀力。

那山头之上，仿佛已经能够看见敌人列兵的样子，每一天都有斥候冒死从木截上面带回关于敌人的情报，根据粗略的估算，敌人的数量应该是在它们的两倍之上，但是后续兵力的补充一天比一天快、多。

寻王身下七子，目前已经在这里的四个没日没夜地监工，保证确认各项作业的完美进展。

谁也不敢懈怠，毕竟这场战斗投入太大，大到生命只能用数字衡量。

“三哥，四哥五哥。”

逢青冲入大帐，找到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休息的三位兄长道：“父王刚刚传来消息，迷土的另一支同盟妖主也已经发出兵力，近日就会赶来。同时还有更多的和天道师签订盟约的上古妖族会赶来协助我们。”

上益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次的阵仗超乎想象的大啊。”

其余三兄弟纷纷点头，同时露出苦笑，谁说不是呢。它们虽说各自都带有妖兵，但其并没有打过很大的战争，然而这次直接就变成了动辄千万的战争。

同样在帐中但却是和倾城同站在雨欣身后的无同面色复杂。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难以从自己一直信奉的效忠对象面前改变过来，

两个来自位置领域的妖族国，近乎是倾力派遣本国兵力，更有许多妖疆妖族都不曾听说过得上古妖族参战。

对于万年无主的妖疆来说，这恐怕是一场极其艰难的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