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三仅仅用一番身份，几句话语，就完全震住了那些想要分兵前往前线的妖怪，叫它们继续动身，参与搜索的任务。

这些从当年一战活下来的老兵无疑是最清楚初代天道师实力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姬正还清楚，因为那是它们的曾经亲眼所见。

这是好事，将敌人的主要兵力牵制在这里，红十三无疑促成了他的目的。

红九九见姬正脸色不太好，顺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姬正摇了摇头，说没事。

就是有事也不能叫它们知道。

毕他真的对红十三这个妖怪感到无比喜爱，可是没有办法，它已经再一次用言语宣证了自己的立场。也就是说它们最终还是敌人。

姬正深深舒了一口气，忽然问道：“你说有一天，投向本来对立的立场?

红九九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问题很严肃，因为这不光是在问它们会不会背叛效忠的对象，更是在猜疑它们会不会背叛头顶信仰的造物者。

“不会的。我们妖族有一颗骄傲的心，信仰远比我们的生命重要千百倍。我们活着不就是为了自己信奉的信仰吗？假如真有一天我们不得不改变信仰，那我肯定无法再保持忠诚和虔诚无垢的心，那还不如直接去死。”

它坚定地告诉姬正自己的理解。

姬正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不会因为某些特殊的情况而改变自己原本信仰的看法。”

红九九一样摇头道：“不可能，我忠诚我的信仰数以千年万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教我认为我所忠诚的是错的呢？”

看来是一点都没得谈了。

对于姬正提出的奇怪问题，红九九并没有过多追问和猜测。毕竟它所认为的这个岚大人，经常会问出一些很出格的问题，当然它并不喜欢这种也许是人族那边才有的坏习惯，只是当作他的习惯，没有多说罢了。

毕竟红十三都没说什么，它又哪里来的资格指控姬正呢？

可是今天姬正格外沉默。以前他经常会走着问一些事情，但是今天一次也没有。

妖军一整天都没看见天道师的踪迹，深夜的时候，姬正坐在火边，看着火焰升腾，怔怔出神。

他忽然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抱着小野猪精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等他完全消失以后，红九九凑到红十三身旁，问道：“大人，岚大人今天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红十三只是从为篝火添加了一点火元素，保证火焰不灭，静静说：“生活的环境相差太大，我们没法揣测他的心思。即使他的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只能等到他自己愿意说才行。”

毕竟人族永远有保存秘密的习惯。

它的双眼紧盯着火焰，就像是姬正一样，好像是希望从中看透姬正的迷茫。

那跳动的火焰翻转起舞，像是就像一条多头蛇，扭曲着身体不断挣扎，又像是某种蠢蠢欲动的念头，不断翻腾。

轰隆！

惊雷声响，黑夜忽然被打开，金色的光毫无征兆地洒下来，将百里大地都浸泡在辉煌之中。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

“快看天上！”

……

红十三的思绪被从地上拉了回来，它抬起头，如一众妖怪一样，看见他从天而降，带来令他们厌恶的光。

“是天道师！”

红十三大吼道：“快，天道师来了，快留下他，别叫他跑了！”

当红十三发出声音命令群妖准备迎战的时候，姬正也自报了自己的身份。

“我乃天道师。”

所有妖怪瞬间被点燃起热情。

天道师，它们找了数日，都没能寻见踪影，却不料今日被其主动找上门来！

褪下龙的特征的姬正此刻完全没有被任何一个妖怪所认出来，他临于高空，看着下方的红十三还有红九九，眼里有遗憾闪过。

他抬起双手，金色的光像是潮水在他背后翻滚，然后激射出道道金色的光，就好像下了一场黄金雨。

这一次的动静极大，很多妖怪都是看见了天上的异相，然后冲天而起，朝着这里激素赶来。

大于倾盆，落在地上撞得粉碎，空留金光如如粉四处消散，然后暗淡。

妖疆的妖怪就象数被收割的稻子，一片片倒在地上。

姬正随手从身后一扯，然后掉头直坠，那背后的金潮便瞬息之间汇涌凝聚，变成一把巨大的金剑。

一剑斩落，金光奔涌，在大地之上留下一道几百米长的剑波。

“这……”

红十三一眼看出端倪，失声道：“我们被骗了……”

红九九在一旁急切问道：“怎么回事大人？”

红十三看着姬正直坠而下，又像是一头大象冲进了蚁穴，随意蹂躏着它们。

“他不是身受重伤……天道师一直都是在引诱我们走向错误的判断，他根本就没有受伤！”

这绝对是致命性的错误，它自认为在人世带过，多少能理解人族的计策，可是它忘了人的狡猾。

红九九哎呀了一声，气急道：“现在还管什么错不错啊，天道师出现在这里就够了，管他是全盛还是怎么的，我们只管冲就是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红十三这才渐渐有些回过神来。

“岚大人呢？岚大人怎么还没回来?”

它问红九九。

红九九摇头道：“我哪知道啊，岚大人抱着那头猪精出去还没回来呢，现在就算看见了天道师，想往我们这里冲估计一时半会也没法和我们靠在一起，还是先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吧！”

也对，红十三稍做思考便理解了。毕竟它们和“岚”那位大人不一样，那位大人本来就有着自己的任务，虽然现在出现了更重要的目标，但依照鬼妖道那群手下的性格，它们是肯定不介意临阵脱逃这类的事情的。可红十三它们不一样，它们本就是戴罪之身，来到这里不就是为求这负罪之身能在最后起到一丁点的作用吗？

一群妖怪早已冲起，在混乱的妖群之中全力奔行。

“天道师，擒黄前来取你性命！”

“以我身死，血我亡耻！”

“背负了万年的罪名于唾弃，我们欠逆君大人的，都在今日一并还与！”

……

姬正一把将剑插在地上，单手前推整个人瞬间出现在百米之外。

金色的光顺着他在地上划出的裂口喷薄。

他转身横补一剑，剑光交叉成十字状，然后蓦地炸开，强劲的气浪将成片的妖怪掀飞。

姬正再次消失，金光如穗，四处闪烁，将一片又一片妖怪斩断。

一抹长虹飘过，擒黄的脑袋缓缓从头上滑落。

姬正举剑齐胸，发丝在颊边飘动，那一双眼睛无比冷漠，甚至连同行的它的尸体都没有多看一眼。

今夜他不会再退了，他逐渐知道红十三和红九九的决心，也知道了擒黄它们的死志。

这些妖怪不是家畜，不是套上规矩的绳子就能驯化的东西，它们有着自己的桀骜的、忠诚的意志。

既然如此，姬正便没必要在这里耗下去了。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还有自己的盟友，处在绝对的险境之中。

所以今夜，他和它们就要做出了断。

咆哮声声声不息，尸体倒了一地，火焰爆炸，然后接过冰风呼啸，活着的被烧死，被冻死，死了的，被粉碎，被烧化。

鲜血在极端温度的拉扯下渐渐失去新鲜，逐渐暗淡。

姬正将手中金剑掷出，金光脱手便好似失控的巨兽，直接变成了百米宽的金色巨浪，一路冲过。

而他则微微抬起双掌。

“大地将听见我的声音，为你们悲鸣。”

石头像是被融化，伸出两条细长灰亮的柄到他手中。

战斗仅仅才进行一个小时不到，妖疆的妖怪已经被他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杀掉了数万，就像是切菜一样，那么简单。可是他自己却连一根毫毛一滴鲜血都不曾被沾上。

姬正两手猛地一扯。

大地轰然裂开，从姬正面前塌陷，露出一个长且深不见底的巨型沟壑，就像是一张忽然张开的大口，将很多猝不及防的妖怪吞下。

碎石零落，有的妖怪想要飞逃出来，都被狠狠砸了下去，撞在石壁上留下一摊摊触目惊心的鲜血。

姬正只是眉头微微一挑。

看来除了火，他对大地的掌握能力也站在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也许还是拜那位木截秘境中的未知存在所赐？而且他现在明明是在木截用出这样强力的法术，为什么没有受到那条地龙的攻击？

难道它们真的对这次战斗报以旁观？姬正不是很理解。

姬正脚下一跺。

“出来吧，我代表造物主，令你听我的命令，为我效忠，为我而战！”

“吼！”

“吼！”

“吼！”

只听得一声又一声响从那深渊般的沟壑之下响起，很多妖怪都感到脚下的土地在明显颤动，就好像是什么被封印的怪物终于得到解脱了一样。但谁黑漆漆的下方，谁也看不见到底是什么怪物将要出现。

红十三看着那位天道师的眼睛，虽然遥遥相望，但是它总觉得那双眸子有点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