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病公子

萧郎惊讶，什么样的客人，能找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其他的人也想到了，都很懵, 包括残花。

“你认识吗？”残花问小花道。

小花摇头。

“不认识，从没有见过。”

残花很是疑惑，那个信物是他留在教中的，什么人能拿到它来找自己，还是这里？

客人没有在屋里，而是站在后院的廊下，当残花看到那一身的装束很是意外, 竟然是他！

来人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听到轮椅的动静转过身来，那张脸看去很假，不过要仔细看才能发现，正常人是注意不到的。

“是你。”残花惊讶万分。

“是我。”那人轻声道。

他正是要带走黄依依的那个人！

“你怎么出来了？”

残花示意小花将轮椅推到对方身边，叫小花去警戒，低声道。

“你的伤好了？”残花上下打量着他。

“你看我的样子像好了吗？”那人扯过一个椅子坐在了他的轮椅旁，“我如果能好，你也能好了。”

残花自嘲地笑笑。

“我这样已经不幸中的万幸，恢复以前，不可能了，我的功力这些年一直在下降，当年跨过武者境界的时候根基就不稳，现在好了，差不多都滑下来了，如今只是维持罢了。既然你没好，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是旧相识，在入红莲教之前认识的，入教之后又因为练功走火入魔, 他双腿废了, 功力也大减，还一直在下落，而身边这个人更惨，开始瘫了，后来恢复又不能见光见水，没有办法只能困在屋子里，只能夜里能出来，还是那种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活得像个鬼一样，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打扮也不行，所以他看到此人出现在面前，才以为是好了。

因为同样的遭遇，也就熟悉了，而两人也同样落了个称号，他应了“残”字，而这个人则应了“病”字，名字已经很久不用了，大家都称他为病公子。

“我们快二十年没见了吧。”残花说道，“我没想到是你拿着我的信物来找我，我还很奇怪，我在这里教中没几个人知道。”

病公子沉默了会道。

“我早就出来了，十年前的时候。”

“啊，你十年前就出来了，那你……”

“我不得不出来，和你一样，我的功力也在下落，，还有我的身体。”说着对他伸出了手。

那手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残花犹豫了下，摸了摸，惊愕地看向他。

“你的手怎么？”

“十年前我的手血肉开始脱落，到现在完全变成了白骨，现在我每个手指都用棉花包裹着，不然我都担心会断了。”

“那你的身体。”残花声音发颤。

“我的身体还好，可也有了血肉脱落的迹象，所以我不得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成了一堆白骨了，想出来也不行了。”

残花明白了，对方是出来找活命的机会，不过十年过去，病公子只是手变成了骨头，应该是找到了。

“你找到了医治的方法？”

“没有。”病公子的语气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能维持全靠功力，但这十年不断地下落，等跌落到普通武者也离死不远了。”

残花苦笑。

“我还以为……也是，教中那么好的资源都无法医治，更被说外面了，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知道十年前我找谁医治的吗？”

“谁？”残花似乎隐隐有些猜测。

“白云道长。”

“白云道长？”残花喃喃地道，“你竟然会找到他，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知道，我告诉了他。”

“你告诉了他，你怎么……”

“白云道长是医者，医者最大的诱惑就是世间的疑难杂病，像我这样他绝不会找出第二个来，如果能把我治好对他也有好处，你觉得在这一点上他还在意我是什么人吗，何况，我也是最后才告诉他的。”

“最后？”残花不解。

“我开始没有说我是什么人，白云道长看了我的病，下了结论后我才告诉他的。”

“白云道长说了什么？”残花有点好奇。

“无药可治。”

病公子像是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夜里，白云道长看到他的样子震惊无比的表情，然后在接近半年的反复检查用药后，最终给了他这样的结果。

“他说，我练的功夫是邪功，加上走火入魔，才导致的身体血肉剥落，可是反过来我能活这么久也靠我的邪功，但是不会维持太久，等我境界完全跌落普通武者就是我的死期。”

残花愣愣的，他能想象当病公子听到这些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那是何等的绝望啊，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他虽然比病公子强一些，但是他也会随着境界跌落而慢慢变得全身失去知觉。

“我一度在想，是不是我做的那些事真的很缺德，才叫我成了这个样子，可我又想，这世上那一个人想要得到极致不会用尽手段呢，我那也算不得什么了。”病公子轻声道，“白云道长无法治好我，我便告诉了他我是谁，他并没有意外，只是说怪不得，我问怪不得什么，他说，怪不得你会得这样的病，因为你做的恶事太多了，这是报应。我觉得很可笑，在武道上大家都一样，都在追求极致，没有谁比谁更恶，难道就他救治几个人就比我好了吗？报应，这个词绝不是一个修道的人能说出来的，我临走时告诉他，虽然我的命不长久，但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前面，你看，我说的对了，他果然死在了我的前面，你说他这算什么报应呢？善的报应吗？要是善是这样的报应那和我的报应又有什么区别？”

病公子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也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办法救治自己，从未放弃，艰难而绝望地活着，也没心情说这些话。

“我从不信报应。”残花说道，“我们只是个意外，所有人的福祸都是意外，这世上哪有什么报应啊。你来这里是有事吗？”

病公子花费了十年来寻找医治自己的办法，是不可能来找他闲谈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找到了办法，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找到了一个人，应该能救治我，还有你。”病公子轻声道。

残花听的出病公子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激动的，他记得病公子这样的情绪早在二十年前就没有了，有的只是死气沉沉。

“能救治我们？”残花苦笑摇头，“谁啊，白云道长都做不到，还能有谁呢？”

“他的弟子，黄依依。”

病公子说出了这个名字，目光迸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精光。

“黄依依！”残花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弄错了吧，她，她怎么有这样的能力？”

随后残花的表情带上几分同情，病公子如今精神也走火入魔了，都要找黄依依治病了，那个丫头除了杀人还能救人，怎么可能！

“那个小七王爷，你知道吗？”病公子问道。

“知道，我之前还跟他交过手。”残花道，“他已经跨过了武者之境。我都怀疑，现在武者之境这么不值钱了，那个小七王爷才多大，二十多吧。”

“那黄依依呢？”病公子道，“年满二十，天资有限，十几岁才习武，她又怎么跨过了武者？”

残花语塞，但也很快明白过来。

“是因为这个你才认为她有能力救治我们？”

“不，是小七王爷。”

残花才想起来病公子提到了小七王爷。

“他能证明什么？”

“你应该知道小七王爷遭人暗算中了什么毒。”

“听过，是教里的毒。”

其实这天下大多数的毒药、迷药都出自红莲教，种类繁杂的他都不清楚都有什么。

“我查了，那种毒无药可治。”病公子道，“只要中了这样的毒，经脉废掉，最终毒药攻心而死，可是他偏偏好了，还跨过了武者境界。”

残花喃喃地道。

“他是白云道长救治好的，白云道长能治好他，也正常吧？”

他们和小七不同，他们是练功走火入魔，小七是中毒导致的，白云道长治不好病公子，但不代表治不好小七。

“那种毒确实无药可救，我特地去查了这个药的配方，还有药师，答案是一样的，除非神仙，白云道长的神医称号，也只是称号，他不是神仙，他救不了。”

“你认为是黄依依救治的小七王爷？”残花惊呆了，“这怎么可能？你有证据吗？”

“没有。但我敢说就是黄依依救治的小七王爷。”病公子身体微微前倾，“我查了小七王爷在白云观的那几年，白云观丢过香火钱，还不是一次，还有神迹的说法，对了，还有一个地主家的傻子，都多多少少有黄依依的影子。周氏赌坊案教里为何那么上心，还有你，为何出现在这里，真的为了那些死人吗？不，是为了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没的，你们查了吧，查出什么来了吗？对了，你的银库不也丢钱了吗？丢了多少你心里最清楚，那时候黄依依在哪里，不是在你的赌坊吗？这些事还不能说明黄依依不是常人？”

残花的心砰砰地跳着，他是怀疑黄依依拿走的，但没想黄依依不是常人，实在是这个不是常人有些荒唐。

“就因为这个你才认为黄依依能救治我们的病？”

“这样还不够吗？异于常人的本事，我们的病算什么呢？”病公子说着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我的时间不多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试试。”

残花愣了愣，苦笑道。

“你想怎么试？她和白云道长不一样，那个丫头心狠手辣，杀起人来像是切菜一样，我都觉得，我们都没法和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