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命如草芥

黄依依目送小七离去，神情恢复了淡然，转头看了眼二月那边的庄子，那里高手已经撤走，毕竟主人都没了，还待在那做什么，只剩下几个看守庄子的人，都是些普通人，不用顾忌。

天黑后，黄依依悄悄地进了二月那边的庄子，开始在周围搜寻起来。

二月他们玩死了那么多女孩，他们不会好好安葬的，一定会找个地方随便埋了，而这个地方也不会太远，可是庄子周围太大了，草木茂密，搜寻了很久都没找到。

难道真的好好埋了，不可能！

黄依依不甘心，重新搜寻起来，终于在天亮后找到了一个地方，这是个两尺多宽的地缝，周围草木遮挡着，又是天黑，没注意到，天亮了，才看到一道白花花有点刺眼，分开灌木一看，原来是白骨！

虽然早有预料，但黄依依还是惊呆了一会，因为太多了，地缝很深，能堆积到地面，可见数量惊人！

她顺着地缝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一个冒起的土堆，这里已经没有地缝了，这个土堆下应该埋的是那日她所见过的女孩。

左右看了下，这里的灌木格外茂密，特别是地缝里的草丛，比别处都高大几倍，这是吸收了人类血肉的养分，这一刻，人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了，所以，那些权贵们躺在这里给草木提供养分也是应该的，当然还有她。

黄依依站在这里很久，想了很多，而这些想法说出来，所有人一定会觉得她有病，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好像都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但这就是她真是的想法。

离开的时候黄依依将空间里所有的尸体抛进了这道缝隙里，然后按照约定去找了玉弓子。

玉弓子所在的地方是沈一寻的宅子里，黄依依来的时候沈一寻也好在，看到黄依依极为惊讶。

“黄姑娘，你怎么来了？”他以为是来找自己的。

跟出来的玉弓子微笑道。

“黄姑娘是来找我的。”

沈一寻一怔，看看黄依依又看看玉弓子。

“你们认识？”

“在路上认识的。”黄依依笑着道，“沈公子，你这宅子不错啊，闹中取静，要是在城里肯定很值钱。”

沈一寻笑了。

“要是在城里我也买不起，也就是在城外吧。黄姑娘，你刚到京城吗？”

“早到了，遇上朋友耽误了点时间。”

“哦，啊，快请进。”沈一寻热情地将黄依依迎进了屋里。

“沈公子，你先回去吧，我和黄姑娘说点事。”玉弓子道，“等改日再进城拜访令尊。”

沈一寻有点被排斥在外的失落感，但还是点点头。

“行，那我先回去，你们谈事情，需要尽管吩咐。”

“好，我知道了，多谢沈公子。”玉弓子含笑道。

沈一寻走了，玉弓子招呼黄依依坐下说道。

“我以为黄姑娘不会来了呢。”

“你这么没自信，又怎么会和我约定？”黄依依一点也不信。

玉弓子笑着道。

“我那是希望，并不是真的相信黄姑娘来找我。”

“我来了，是不是很高兴？”黄依依看着他道。

玉弓子点点头。

“很高兴，说吧，叫我做什么？”

对方这么痛快，黄依依也没绕弯子，直接将所看到的那些人要制造混乱抢劫富人的钱说了。

“有你的人吧？”

玉弓子坦然承认。

“有，这件事我知道。”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我可以提供一个。”

玉弓子明白了，来了兴趣。

“什么契机？”

“太后的侄子死了，亲的，还有一个皇室的，不知道和皇上多亲，也死了，其他的事世家子弟，现在太后和皇上震怒，接下来朝廷就要查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玉弓子轻轻点头。

“我也是刚听沈公子说了一嘴，具体的我还不清楚。”

“他们死的庄子在塔山，我去看了，发现了很多的白骨，有成年人的，但更多的是十几岁孩子的。”

玉弓子顿时明白了黄依依的意思，这是要用这些白骨做文章。

“是这个月家的人害死的？”

“是啊，他们吃神仙药，为了追求刺激，把人玩死了，很多很多，你看到了就会明白，什么叫禽兽都不如。”黄依依淡淡地道，“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权贵的根子已经烂了，这只是冰山一角，更黑暗的还不知道什么样，用这个做契机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玉弓子笑着端起了茶喝了口道。

“黄姑娘对这件事怎么这么清楚，我听沈公子说，这件事刚刚发生，还没有传出来呢。”

“因为我被牵连其中啊。”黄依依没有隐瞒，把对小七那番说辞说了一遍。

玉弓子可不是小七，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这些贵公子们的死是黄依依造成的，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是！

他虽然不知道黄依依是怎么做到的，又怎么做到了到现在还没事，不过他明白黄依依不说他就不能戳破。

“你要做到什么样的效果？”玉弓子正色说道。

“越大越好。”黄依依道。

“你不怕有人趁机造反吗？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你可就成了罪人了。”

“不会，皇上要是那么无能，早就这样了。”黄依依顿了下道，“即便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也没什么，命如草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说呢？”

玉弓子神情呆了呆，他脑海里冒出两个字：疯子！

他以前一直觉得病公子是个疯子，为了武功达到极致，不惜手段，不惜代价，可是和黄依依比起来，都不够看的呢，毕竟病公子只是对一人，或者一群人无情，而黄依依却是对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是无情的。

命如草芥，这四个字，他听了太多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叫他心惊肉跳过。

半晌，他慢吞吞地道。

“你跟病公子其实很像。”

黄依依看着茶盏的水，神情漠然，轻声说道。

“有些事我看不到希望，比如，女孩被强暴，害他的人即便是受到惩罚也会好好过下半辈子的，但那女孩却不同，她一生都要为那次伤害而痛苦，可能自杀，可能生不如死，即便是有公道，对她来说也是苍白无力的，可如果她拿起屠刀，报复回去，她就成了杀人犯。”

玉弓子有些不解，黄依依为何忽然说起这些，据他观察，黄依依是处子之身，黄依依所说的这些不可能是经历过。

黄依依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又亮又黑，里面像是深邃的夜一样。

“还有，我们受了伤害，我们自己不能去讨公道，甚至都不能太过反抗，而是要交给旁不相干的一群人，那些大人们，交给一个叫朝廷法度的东西，来为我们主持公道，你不觉得很讽刺吗？特别是那些大人们并不会，甚至也无法做到公正，朝廷的法度变成了一纸空文，这样的天下你还愿意维护它的安定吗？我是不愿意的，宁愿被砍死，也不愿被憋屈死。”

玉弓子一脸的复杂，这样的话他就算在红莲教里都没听过！

“我和你说的那个病公子是不一样的。”黄依依笑笑，带着自嘲地道，“我比他要更不是人，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说。”

玉弓子摇了摇头。

“你别这么说……我明白你是看到了那些不堪的事，才会这么想的，其实，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公平，公平是人自己想的，自己说的，可是能怎样呢，活着么，总的有个念想，有个希望。黄姑娘，你也不要太悲观了，我想这些白骨展现在光天之下，会叫朝廷那些大人们震撼的。”

“当然震撼，但我要的不是震撼，而是然后会怎么样？你以为他们真的将那些所有害人的权贵们就地正法吗？怎么可能。”

玉弓子道。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这天下还是需要规则的，乱世做狗都不行。”

黄依依却道。

“那就都死好了，一干二净，这世上没有人类反而是好事。”

玉弓子一脸的无语，黄依依叫他充分地知道了什么叫反人类，当然他是不知道这个词了。

“这是地图，我把地点标注出来了，你到时候叫人按照标记的去找就是了。”黄依依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给他，“至于那里有没有把守，我去的时候是没有的，现在有没有不清楚，还有，你们尽快，不然我担心那些人知道会毁尸灭迹。”

玉弓子拿过纸看了看道。

“我知道了。”然后又问道，“黄姑娘，你为何这么相信我？”

黄依依怔了下，一笑。

“我除了相信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嗯，还有，你也是有所求的，互惠互利，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这句我愿意相信你叫玉弓子心情大好。

“我也愿意相信你，黄姑娘，我希望我们对彼此都不会失望。”

黄依依离开了，玉弓子看了看黄依依留下的纸，将上面的图背下来，打开火折子烧掉，起身离开。

这件事很重要，他要亲自去完成。

黄依依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夜深人静，她和往常一样上了屋顶，在皎洁的月光下盘腿坐下，望着深深的黑夜，和小七说的那些话再次浮现出脑海，她叹了口气，说那些有什么用呢？一点意义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