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浓雾中，高耸的公寓楼的顶部，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子直直的跳了下来。

尸体砸扁了停在楼下的一辆豪车。

女人仰面躺着，尸体深陷在凹陷的车顶。白色透明的液体溢满了车的四周。

阴森黑暗的办公楼通风设备机房。

隆隆的机械传动的声响中，一名短发，穿着暴露的女子充容不破的拨开超高压电缆线的外皮。

露出内部的金属芯，她毫不犹豫的用双手握住。

电流的噼啪声，以及焦糊味道升起。

焦黑的尸体维持身前握住电缆的模样。

说也奇怪，尸体的样子显得从容而淡定。

清晨的市中心公园。

慢跑的人们刚刚出发，遛狗的老年人还未起身。

一名淡黄色露肩装的女子缓缓走入巨大景观湖。

她的行动很奇怪。

用漫步回家的步态走进水力，最后消失不见。

如此从容不迫面对死亡的，连古代的圣人也难以做到吧。

市郊重型货物运输专线。

力量巨大的内燃机机车，疯狂鸣笛提醒不到十米距离的一名年轻女子。

女子面无表情的迎着狂奔的列车走去。

就好像面对至亲之人，稳定的步态中甚至有种难以遏制的激动显露出来。

火车司机惊愕的注视下，女子撞上列车机头。

骨肉碎裂的声音听上去尤为刺耳。

……

……

“晨生小兄弟的意思是，机器也能同人类一样，拥有灵魂喽。”

巴特躺在人造沙滩的躺椅上，享受着日光浴的照射。

这里并非真正的沙滩，而是人造虚拟实景的沙滩。

义体人自然不用晒什么日光浴，做出这种动作，完全是为了休闲和放松。

“嘛，我是这么认为的，而且遇到过好多，已经拥有灵魂的智械。”

晨生坐在休息室的另一个方向，享受的是初春森林的环境。

来两人隔着数百米，依靠网络交谈。

这种情景也只有超信息化社会才会出现。

“你的言论就像三流大学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把精力放在未知的领域。”

晨生在九科的休闲聊天室内放上一个倒竖中指的表情符号。

“少校你自己就是例子，事实上你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类。而且说到底，你的脑髓和脊椎，真的是原生的吗？你的记忆不会是大战时，军方某个特别行动制造出来的吗？”

“......”

晨生可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淡定。

这段话是他有意说出来的。

因为他知道，重度义体人，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人类和机械的界限在他们身上很模糊。

再加上大战时期，记忆操纵以及人造人类的耸人听闻的事件不时被发现。

这个时代的人们，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过去的一切都是别人编造的，自己竟然是个克隆人，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人类。

他感觉到好几条不带善意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

“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大多数情况不声不响的石川说话了。

晨生认为他可以说是九科的典型的代表，他的话囊括了九科其它人对自己的意见。

“是吗？这是因为你们都在担心这些事情。但是现实往往会比你想想的还要残酷。”

“你想说什么！？”

素子的语气，疑惑中带着强烈的情绪。

“我想说的是，我见识过更残酷和可怕的事情。你们的担忧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又认为什么更重要？”，巴特的音调也冷了下来。

平日里，他可是最热心肠的一个。

“能够活下来，享受当下就好。自己是什么，过去怎样，是否有人捏造了虚假的记忆，这些东西真的不重要。”

“......”

晨生主动离开休息场。

刚才那番话，也触动了他的心绪。

在别人面前头头是道，自己真的能够想的开吗？

他在内心反复自问。

......

......

“全体集合，我的办公室里接受指令。”

大家赶往猴子老爹的办公室。

他注意人人都同自己保持距离。

不过他并不在乎。

很多时候，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真实的自己，并不在乎人类的未来，地球的安危。

他只是希望妹妹晨萤能够好好的享受人生。

“都到齐了。”

猴子老爹在投影上标识出此次任务目标。

“Jely型陪伴机器人，老旧型号的人偶型机器，曾经风靡一时，不过现在已经跟不上时代，濒临淘汰的品种。”

随着猴子老爹的操作，多个视频监控以及照片被展示出来。

跳楼、卧轨、摸高压线以及自沉等等Jely自杀的影像。

还有众多惨不忍睹的照片。

由于Jely同人类十分相像，要不是机器人的血是透明色的血清，这些现场会更加可怖。

“机器人集体自杀，是媒体喜欢的题材。这种事情也归我们九科管了吗？”

陀古萨似乎没有受到影像的影响，他的语调依旧是事务性的。

“很好的问题。有情报显示这起事件，同一个月前，国会大厦，服务机器人的暴动有关，我们需要去查一下。”

“少校带着一辆思考战车跟着我，其他人根据各自的特长进行调查。我给你们三天事件，需要查出眉目。”

老爹的威信这时候显现出来。

羁傲不逊的九科成员们，没有二话，立刻投入工作。

“晨生，你跟我来，这个任务说不定能够看到拥有灵魂的机器人。”

晨生知道这是素子在讽刺和报复。

他也不点破，跳上一辆思考战车，跟上猴子老爹的公务车。

“看上去真小。”

远远看到躲藏在高楼间的老式办公楼宇。

三人为Jely的制造商规模之小感到不可思议。

“给你们半小时，这段时间尽可能收集证据。”

进入设施，猴子老爹自己去找负责人了解情况。

晨生、素子以及思考战车分头收集情报。

借助小组通讯，他们能够听到猴子老爹的谈话进度。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生产设施，晨生还是能够从拥挤的设备摆放，员工一专多能的工作状态看出。

这是一家走薄利多销路线，过于追求正直而失去扩展机会的典型的民营企业。

他从负责人的态度，以及同老爹的谈话内容看出，这里的人大多是朴实的工薪阶层，同阴谋以及运动等等毫不搭界。

生产线生产的大部分是更新的后继型号。

只有几具Jely在生产线上，或者等待维修，或者准备检测。

看到Jely本体，Jely明白为什么这种老旧机体在特殊人群中受欢迎了。

Jely拥有容易吸引宅男的长相，又由于其便于改装的特性，有死忠粉也不算奇怪。

“发现病毒，石川立刻分析。”

素子不愧是超A级骇客，很轻易的发现了生产线用，维护程序中的病毒样本。

不过具体的病毒分析以及破解等情况，则需要后方拥有设备支持的石川的努力。

整个搜寻证据的过程，给予晨生的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意识到，自己知道这样的场景，前一世的经历中，这个行动他并非第一次参与。

他来到素子身边。

后者以及处于热光学隐形状态。

“一会儿离开时，思考战车会问你讨要礼物。”

“什么？”

“这是我的能力，你不妨可以多试几次，看看我是否能够做到预测大局。”

“哈？请你集中精力收集证据。”

“用不着，那个病毒就是证据，很快就会发现线索的。”

“我说你，不要那么肯定。这种场商感染病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会让机器人自杀的并不多。”

“我不是肯定，而是确信。”

迷彩状态下，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她严厉的目光。

“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所以不用浪费时间寻找其它证据。”

完成半个小时的访谈。

猴子老爹在厂商一干干部的鞠躬送行下，坐上公务车，扬长而去。

“少校，任务完成，我是不是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礼物呢？”

素子刚想回答，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别看我，我就是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

晨生两手一摊。

他确信，素子已经开始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