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古萨同未亡人并肩而行。

细雨中未亡人的身姿尤为纤细柔弱。

晨生在远处等待。

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甚至没有听过她说话。

但是她的感受，悲伤以及没有表现出来的愤怒，却能够很明显的体会出来。

他能够感受到体内AT领域的躁动，莉莉丝的身影不时浮现。

获得了S2机关的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亦或者这个是人类补完后的样子？

他静静的体会着身体的变化。

即使五十多米的距离，两人的谈话内容也能听清楚。

他注意力集中到未亡人递出的信封上，里边的照片，甚至是照片上的图像就会浮现在脑海里。

他感受到陀古萨的同情和怜悯，以及看到照片后的愕然。

两人互相鞠躬至礼。

回九科的路上，一路无话。

陀古萨曾经在伤感的气氛中。

晨生关心的是身体的变化。

……

……

男子剃胡子，摆出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妙龄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镜头的照片。

街道的上，同人聊天谈话的情景。

学校里，带着孩子同老师说再见的情景。

一幅幅生活画面展现在陀古萨的面前。

这样的情况越是正常和普通，越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作为老刑侦，他断定这些山口临死前托付妻子转交照片，一定有着重要的内情。

山口在雨夜中的那通电话，反反复复的在他脑海中翻转。

这是感受到危机时，人类特有的紧张情绪的表现。

根据监控，山口的车速在160公里以上，很难想象会有人在高架道路上开出如此的速度。

时候鉴定，确认山口未喝酒。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没有喝酒，心智正常的警察，为什么会在高架道路上以时速160公里狂奔。

更何况陀古萨很清楚，山口不会去自杀，因为他前一分钟还在同自己电话，约时间见面。

未亡人凄凉哀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山口，又怎么会丢下她一个人去死呢？

如果是他自己，绝对不会丢下妻子这么离开的。

他似乎感受到了山口的不甘心。

雨夜把城市的灯光遮蔽。

他仿佛看到了山口，正通过黑洞洞的窗户盯着自己。

他站起身，去自动咖啡机给自己来一杯鹰式咖啡。

虽然多年熬夜的经历，使得咖啡的效果越来越差，他还是习惯于在困难前喝上一杯。

不放糖，清苦的味道让他的大脑为之一震。

他感觉不对，回头。

晨生一脸笑意的端着茶杯站在他身侧。

“你不要吓我！深更半夜，会吓死人的。”

“抱歉，我的觉很少。”

晨生走近陀古萨，瞥了那些照片一眼。

“简直是一幅幅日常生活的写照。”

“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对我这样的人反而感觉诧异。”

身后有微风吹过。

陀古萨回头，晨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叹气摇头。

灵光随之闪现。

“等等，这些都是生活照？”

“如果说美女以及孩子的照片还可以理解。路上同人寒暄以及刮胡子之类的拍出来就太奇怪了。”

他再次调出屏幕上的照片，仔细研究每一张。

甚至放大照片，观察被拍者的瞳孔。

所有的反光面，都没有映照出拍照设备。

他差点把咖啡打翻，却得出了不得了的结论。

……

……

“……就是这样，可以确定，所有照片都是从视觉拦截者那里获得的。”

陀古萨不断地演示，把照片放大。

那些反光面以及人的眼睛所反射的。

“照片并非有意拍摄，而是有安放在眼睛里的视觉拦截者拍摄的。”

“这些被安防拦截者的是什么人？”

“我调查过了，全部是笑脸男人调查部的警员。”

晨生并没有调查，不过他就是知道事实，因为前一世中，他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他明白事情会怎样发展。

“好，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然进入我九科的调查范畴。大家行动起来，让我们找出真相。”

猴子老爹拍板，九科行动起来。

“科长我有个提议，何不用搂草打兔子的办法。”，素子坐着没动，悠悠的说道。

“好的，我们就让警察那里先动起来好了。”

“所有人注意手机情报，监视媒体。少校，你来放饵。”

晨生跟着大家一同离开猴子老爹的办公室。

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马上就要见识到SAC了。

用学术语言描述SAC就是集体无意识。

这是一种人类现象，是群体中，无意识下发生的行为。

笑脸男人事件，正是SAC的典型作用。

在信息社会，人类不再闭塞，个体之间的联系增强，却也极大增加了SAC的作用。

他感觉身体在发冷。

信息社会对人类有着诸多的好处，却也引起了以前难以察觉的变革。

其中SAC便是最可怕的一项。

人类不再作为一个个体，而是整体行动时，国家、社会又要怎样去面对这个庞大的群体意识？

SAC发展的极致，难道就是人类自发的补完吗？

他想起了李林这个称呼。

不该出现的使徒。

如果SAC就是李林的意志，人类社会要如何面对它呢？

……

……

最近笑脸男人对策部可谓风起云涌。

先是几年不见踪迹的笑脸男人的调查，终于有了眉目。

再然后是山口的离奇死亡。

一切都有种山雨欲来的氛围。

对策本部的主任，丹，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从家中出来。

年近退休，他也不指望在警界再有建树，他真的不希望任期的最后出什么事情。

可是那个山口，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

他想要警告的，终究没有说出口。

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

山口的结局让他害怕。

他不想死。

“不好意思，您是笑脸男人对策本部的丹主任吧？”

一个带着摄像机，满脸猥琐的男子正在接近他。

“对，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小报的记者，关键是您身边发生的事情。您对手下的干员们被非法植入视觉拦截者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丹感觉到冷汗从额头冒出。

“您怎么会不知道呢？就在上个月，国会刚刚通过了有限度使用视觉拦截者的法案，据说推动者就是警方啊！”

“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不切实际的谣言？”

“谣言吗？丹主任真是严格啊！据说上两天因为山口警员发现了内幕，结果被灭口了，这是真的吗？”

“你在胡说什么！？”

丹下意识的提高音量。

不过从小报记者一脸便宜的贱笑可以看出，他并不在意。

“那么丹主任，能够谈谈您对此事的看法吗？公众需要知道…喂，你看什么，为什么枪我的摄像机！”

小报记者一脸沮丧的看着被摄像机被丹主任夺走。

“您不乘私家车了吗？”

记者的紧紧跟踪下，丹逃回了家闭门不出。

目送丹的离开，小报记者脸上的沮丧消失，转而是奸计得逞的表情。

他的身后，一辆私家车缓缓驶离。

中年男子在车内检查着警务部门主任抢夺记者摄像机的照片。

这可是独家新闻。

……

……

当天晚些时候，关于警方在雇员身上滥用视觉拦截者的丑闻发酵。

丑闻的指向从单纯的滥用职权，向着更深度延展过去。

有新闻媒体爆出，视觉拦截者的开发商为SeranoGenomics，正是笑脸男人事件的当事企业。

警方在调查罪案时，同当事企业合作显然违反了避嫌的条例。

进而有媒体推断，这其中是否有进一步资金方面的问题，以及企业SeranoGenomics是否涉嫌控制国家机构等等问题。

一时间警察部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警察厅总监，老于世故，被认为是数十年来最有能力的大堂总监坐在办公室里。

他透过监控扫视警察厅办公楼外，密密麻麻的媒体记者群，脸上并不显得焦虑。

大堂的神态所透露出的，是经过刻意压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