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打断了两人暧昧的气氛，紧接着就是紊乱的脚步声，低低的啜泣声，街道上的人纷纷放下手里的事情围绕在一起看热闹。

夙千帆整理好衣服，慕皓月笑得花枝乱颤，“皓月丑妻主怎么还有反应了？”

“顽劣！”

夙千帆拉着他走出去，那人群围绕着一个少年，少年蜷缩在地上，呜咽颤抖，脊梁弯腰，即便是隔着布料也能看出此人背驼得严重，似乎还有东西在背上。

一个年长的男人跪地痛哭，看样子是这少年的父亲。

夙千帆拨开人群上前询问道：“怎么回事？”

“背、我的背好疼……”

“有东西长出来了，好疼、”

少年捂着自己的脸，竭尽全力缩成一团，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分毫。

夙千帆示意慕皓月掀开看一眼，毕竟男女有别，她动手不合伦理。

慕皓月依言撕开他背上的一块布料，瞳孔骤然放大，骨刺！

众人看了也齐刷刷的往后退，惊吓道：“这人怎么这样！异变么？！”

那脊骨的缝隙中长出了像角一样的骨头，莫约鹌鹑蛋大小，细长细长的，两两对立而生，不仅如此，整个脊梁的缝隙开始撑得越来越大，因此，少年只有尽量蜷缩扩大骨缝才能舒适一些。

有人低声交谈道：“会不会是刺猬？”

有人立即就反驳了，嚷嚷道：“别瞎说，刺猬可不兴长骨刺！”

那人不服气了，叉着腰道：“哎呦喂你这人真奇怪！你怎么知道刺猬不长的！那它满背的刺从哪来！”

“废话！我刺猬我还不知道！”那人不服气的露出后背以证清白，“瞧清楚了！刺是在皮上的，不是在骨头里！”

“啊？这样啊！抱歉抱歉！”

此话一出，她的夫君立刻气道：“好啊！成婚数十载！你竟然是个刺猬精！难怪每天睡觉扎我一手刺！”

那人立即怂了，“夫君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她夫君唾弃一口，怒气冲冲打断道：“我还以为是个品种高上的穿山甲，没曾想是头刺老鼠！”

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那自称刺猬妖的人悔之晚矣，自顾自打了嘴一巴掌。

“我这嘴勒！”

“还不快去追！”

——

众人见此情形哄堂大笑，就连刚刚的那一点害怕也烟消云散。

夙千帆抬手道：“大家安静一下，请帮我挪到街道一旁。”

有人害怕道：“什么骨会从骨缝中长出来？万一传染了我们怎么办！”

一道声音弱弱的建议道：“要不把他烧了吧……以绝后患。”

“是啊，早晚都是要死的。”

又一道声音附和着。

夙千帆眉头微蹙。

那像角一样的骨头还在不停往外冒，还有一些刚长出来的刺破皮肉，越长越大。

这骨刺角可不好去除，因为这东西是由自己的骨头分化出来的，也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

夙千帆望着少年身旁的男人，询问道：“你是他爹爹吗？帮我抬过去。”

“好。”

男人抹了抹眼泪，一同将少年抬至一旁。

剩余的这些人虽然怕，但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也不肯离开，想要看个究竟。

慕皓月指着那骨刺角道：“为何这角颜色发白，有些像……像……”他迟疑了半天，找不到好的比方。

“像死人骨，”夙千帆拍了拍手，“人已经死了。”

“可他不是还在说话么？”

“脉搏已无，”夙千帆摇头，刚刚抬这位少年的时候，那脉搏已经停止了，不仅如此，就连呼吸也没有。

此事怪异。

男人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在地，掩面痛哭。

众人惊恐的看着这个少年，明明刚才胸膛还有起伏，呻吟声也还在，可夙千帆却偏偏说他死了，这是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

小镇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过命案了，有人低声道：“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遭报应了吧？”

男人脸色陡然一变，惨白至极。

不多时，慕皓月道：“妻主，这骨像是软骨，还有，它怎么还在长？”

原本拇指大小的角骨变成了拳头大小，少年蜷缩得越发的紧了，哭泣声还在继续。

夙千帆道：“软骨会蜕变成硬骨，变异了，小心点。”

接着又对着刚才聚拢的人道：“触摸过的人待会都去把手用草木灰洗干净，以防万一，最好是烧点符水。”

一个个的连忙跑开，幸亏她们没摸。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夙千帆才直直望着那个男人，“说吧，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夙千帆直接用力拔下突出的一截，在男人面前扬了扬骨刺。

“我很好奇，这明明是一个人，为何脊骨却是一条蛇的，纵使是人妖结合也生不出这样的人来。”

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变得惨白，夙千帆又道：“就算是人妖结合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血脉只遵从强大的一方，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后天取骨嫁接。”

那男人嗫嚅嘴唇半晌，期期艾艾道：“我……我没钱，便将儿子送去窑子里了，可我送去了就后悔了，又把他给换了回来。”

“回来几天就这样了，同他一起的男子也都这样，起初我还以为他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将他锁在家里，没曾想今天家里来人，让他给跑出来了。”

闻言，慕皓月和夙千帆对视一眼，夙千帆道：“据我所知，此地作风尚可，没有窑子。”

慕皓月一惊，妻主还打听过？

男人也是后悔，十分忧愁道：“听说是刚建的，价钱高，这不是一时糊涂，就、就……哎！”

夙千帆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父亲，一侧脸，被身后一群围观的群众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们不是走了么？”

群众确却是十分激动，“家住的近，听到你们谈话又回来了！”

“是啊是啊！”

“你可是医士？可知如何解决？”

夙千帆无奈，“不是医士，略知一二。”

可他们这样子乱哄哄的凑热闹实在是问不出夙千帆想要的东西，于是慕皓月便低声道：“妻主，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她们会传染啊？”

夙千帆：“嗯？？？”

慕皓月看妻主这副模样，故作高深道：“那就不告诉她们会传染，免得让她们害怕。”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花容失色，“传染？还不快走！别看了别看了。”

“对啊对啊，热闹天天有，小命不常在。”

“快走快走！”

一个个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慕皓月轻笑一声，“妻主如何？”

夙千帆夸赞道：“皓月聪慧。”

顿了顿又感叹道：“世人的悲喜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