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昊宇的眼睛沉沉地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对于好友的话，他并没有做出反应，一旁的陈冠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事儿分外难琢磨：

“长得好看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你怎么就偏偏惦记上这个了……”

被宋怀宁挟持着走的姜晓晓此时脑海中也是天人交战，她看着男人被紧紧抿成一线的嘴唇，想着等会儿是不是要回去跪键盘解释解释？

上了车之后，姜晓晓呵呵干笑了两声：

“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现在才说这句话，是不是太晚了？”

瞥了此时想要逃过一劫的姜晓晓一眼，宋怀宁的神情淡淡的，一时间叫人看不清楚他此时心情到底如何。

一路无言，宋怀宁带着她回到了别墅里，他一进房间，就把自己的领带松了松，随即看向了她：

“说吧，怎么回事？”

“他是我的朋友，身边还缺一个陪他出席宴会的人，正好我有时间，所以就陪他去了。”

小心着措辞，姜晓晓自觉没什么问题，随即看向他，只是他的脸色依旧没有松动，冷冰冰的，不像是从宴会现场将自己抓了回来，倒像是从那家酒店的床上把自己揪回来似的。

“一个朋友？”

她倒是会打发人，普通四个字就将自己打发了，宋怀宁想起上次时风的直播，谢昊宇深情款款、痴心不改地对着她，问她为什么离开，心里便有一股遏制不下去的怒意升了上来，“普通朋友却对你念念不忘，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是你魅力太大，还是他痴心妄想。”

一时间有些愣了，姜晓晓不知道他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她自觉说的也是实情，自己和谢昊宇或许曾经是有些情愫，可是现在他们真的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而已。

“你又何必这样阴阳怪气？”

尽力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不那么咄咄逼人，姜晓晓深吸了一口气，“他真的只是我的一位普通朋友，尽管我们的离婚手续还没下来，但是我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书……我想，我现在应该有权力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外出。”

“就怕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她口口声声都是在替提离婚这件事，离婚——哈，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是如此地不顺眼，宋怀宁的眼神很冷，他看着她：

“而且，离婚证一天不下来，你就一天仍是宋夫人，我希望你能够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和这些对你怀有不良居心的男人来往过多。届时如果我的私生活被传出去，势必会对宋氏集团的股价产生影响。”

这都什么狗屁理由！姜晓晓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露出了一抹颇具讽刺意味的笑容，“相信我，宋先生，如果今天你在宴会上装作不认识我，我们就此擦肩而过，你的麻烦会少很多，不会有人知道传说中的宋夫人只是一个傀儡，也不会有人把我和你扯上什么联系OK？”

她脸上的那抹笑容看得他极其不舒服，她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宋怀宁看着她张牙舞爪，恨不得扑上来揍自己一顿的跃跃欲试之感，一时间倒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只是现实没有给他这么多仔细思考的时间，他还没有说话，姜晓晓却是又开了口：

“既然你说到了离婚这件事，我想我得问清楚一些事情，离婚协议书我早就已经签署了，我对你提出的一切要求都无条件服从，原本一个下午就能搞定的事情，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收到离婚证。”

她口口声声、话里话外都在关心着离婚的事情，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宋怀宁无比冷静地看向她：

“无条件服从？”

“是的。”

本来还想得过且过、能多享受就继续享受一天，但是今天这件事倒是让她彻底下了决心，姜晓晓再联想起之前从中介那边听来的八卦，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能忍：

“而且早点离婚对你对我都好，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我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现在过的就不是正常人的生活了吗？”

蹙紧了眉头，宋怀宁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提供给她的生活，简直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穿不完的高定大牌的当季新品、随意买买买的生活……这一切在她看来竟然是不正常的？

“我想，很多女孩子可能都会想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姜晓晓却是摇了摇头，“可是这并不代表就是我想要的。当年因为缺钱，所以和你签下了这么一份合约。现在时间到了，我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宋先生总不能不放人吧？”

前几天还躺在他的臂弯里你侬我侬，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一口一个“宋先生”，宋怀宁被她气得发笑，只是天然的绅士教育叫他做不出什么不好的行径，又或许，他不想对着她使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随即他才站起身道：

“离婚这件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只需要一下午的时间，但是对于我们这群人来说，却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律师那边已经在加快进度了。什么时候结果了自然会通知你。在此之前，也请你继续扮演好宋夫人的角色。”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许是你这两天心情不好、一时间发泄的气话。只是，下次不要再和谢昊宇出去了。”

“他是我的朋友。”

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姜晓晓平静地看着他，“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不允许我和他一起出行？”

微微蹙了蹙眉头，宋怀宁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这种问题仿佛天然不该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是觉得自己就是对的，思索片刻之后，他给出了一个令人无法质疑的答案：

“宋氏集团和谢氏集团有业务上的竞争关系。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今日来回折腾，姜晓晓身心俱疲，她不想再和他过多争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同笼罩在宋宅的低气压一般，谢昊宇所居住的单身公寓里，如今也是一片惨淡。

接到了陈冠的电话之后，谢昊然当下便推掉了晚上的一个站台的行程，赶到了兄长的公寓里。

“他这是怎么了？”

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陈冠，谢昊然取下了自己的口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怎么又喝得这么醉醺醺的？”

在重新得到了姜晓晓的消息之后，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酩酊大醉了，谢昊然心头一时间闪过了一种恶毒的猜想：

“难道是姜晓晓出事了？”

“姜晓晓？她的确是出事了。”

正捏着一厅啤酒的陈冠瞥了一眼倒在沙发上喃喃着“晓晓”两个字扥男人，陈冠不由得嗤笑一声，今天晚上的遭遇……若非谢昊宇是自己玩得不错的朋友，兼之两人还有商业合作关系，陈冠简直都可以逢人吹嘘了：

“你哥哥念念不忘的女人，竟然已经嫁为人妇！如果她的丈夫是什么普通人也就算了，直接抢过来就是了，偏偏还嫁给了一个……不说也罢，你好好安慰安慰他吧！”

亲弟弟来了，陈冠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谢昊宇，心里罕见地升起了一种同情。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公寓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谢昊然看着即便是在睡梦中依旧惦念着姜晓晓的哥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满身酒气，好在替他清理这件事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谢昊然认命地替他清理了一番。

好不容易将桌子上的这些个酒瓶子收拾干净了，谢昊然将垃圾打包之后回来，竟然看到谢昊宇已经清醒了。

他醉得快，醒得也快。

“你怎么回来了？”

眼里有着红血丝，身上也满是难闻的酒味儿，谢昊宇如今的模样，简直比没有找到姜晓晓的时候还糟糕，看着这样的兄长，谢昊然当真是心痛至极，他沉声道：

“哥哥，姜晓晓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你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她？”

“她不是。”

淡淡地道，谢昊宇说着，在自己身上摩挲着什么东西，口袋里没有，他的目光又移向了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子：

“烟呢？”

“少抽些烟。”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谢昊然最后还是将身上的烟盒给了他，他看着谢昊宇手法熟练地点起一根烟，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她，就因为我们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情分？”

“有些事情你不会懂。”

抽了两口，谢昊宇觉得这烟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将烟头掐灭了，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你常常劝我放下，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如果是这么容易放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人、烦恼事了。”

“刚才陈冠不是都说，谈都已经嫁人了吗？”

恨铁不成钢地道，谢昊然真想知道姜晓晓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都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那种有钱人，这说明了她就是一拜金的主！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些年你推了爷爷给你安排的那些相亲，已经惹得他很不高兴了……难道你还要为了她终身不娶吗？”

“她如果真的拜金，当年就会顺势而为，嫁给我。”

摇了摇头，谢昊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她是拜金女的说法，他的思绪回到了宴会上的那一幕：

宋怀宁将她搂入怀中，随即带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的思绪已经全然不在自己弟弟所说的话上了，转而想知道她是如何认识宋怀宁的，又想知道，她这些年究竟过得好不好。

“……哥？哥！”

自己苦心说了这么一大通，他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谢昊然当真要气死了，他想起自己上次派人调查姜晓晓的事情，忍不住大声道：

“她早就忘了你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不仅结了婚，还有了孩子，只有你这个傻子还以为她会等着你！”

她有了孩子？

语落，谢昊然的脑海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