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为自己擦拭脸庞未免也有些太亲昵了，姜晓晓慌慌忙忙地接过了纸巾，脸上都在发热，“谢谢。”

一旁的荣慧看在眼里，当真是羡慕至极，“我记得谢总和师傅便是青梅竹马。太白的《长干行》我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好的，现在看到你们才明白，这种两小无猜的感情才最甜蜜。”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荣慧的撮合之意显露无疑，姜晓晓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之前她肚子疼要休息的借口，只怕也是她想出来的，她一时间哭笑不得：

“工作的时候不谈感情。”

被自家师傅教训了一番的荣慧只得乖乖缩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坐在她对面的谢昊宇将她们的互动看在眼底，他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午餐结束之后你们有什么行程吗？今天剧院有英国的戏剧团体过来表演，我朋友给了我几张票，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一起去看看。”

说着，他就将两张票递了过去，他态度诚恳，“不巧的是我下午公司有会议，不能陪你们去。”

姜晓晓还在犹豫，她看到了那张票面上的字体，是莎翁的《麦克白》，她大学时代就痴迷于戏剧，还曾经加入过戏剧社……她前几日曾经在网上试图订票，也托朋友问过，但都碰壁了，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她自然有些心动。

她身侧的荣慧此时却不像之前那般热情了，她摆摆手，“我就算了，我对文学戏剧都提不起精神，让我去看戏剧比让我工作还煎熬。不过我师傅应该挺喜欢的。”

她看向了姜晓晓，用手肘戳了戳她，“是不是啊师傅？”

“算了，最近工作时间本来就很紧张，抽出时间去看戏剧实在是太奢侈了。”

还是少承些他的恩情为好，姜晓晓怕自己要着要着就理所当然了，她摇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我……”

话还没说完，谢昊宇就温声开口劝她，“这是皇家戏剧团最后一次表演《麦克白》，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然也不会一票难求。《裁尘》的事情不着急，做好了充足准备再推出，我也不是那种会压榨员工的老板。”

听到这是最后一次该剧团《麦克白》的公演，姜晓晓本就摇摆不定的心越发犹豫了，她犹不死心地追问：

“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种事我会骗你吗？”

万般无奈地看着她，谢昊宇见荣慧并不感兴趣，便道：

“本来是想着让你们一起去的，也当做是员工福利，既然荣慧不感兴趣，我现在就把下午的会议推迟。”

……

那边男人温声细语，一片和气，另一边却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即便是淡定如程秘书，也被宋怀宁难看的脸色逼得食不下咽，尤其是在谢昊宇说了要和姜晓晓一起去剧院之后，他的脸色就更加冷漠了，拿着勺子的手更是握得紧紧的，如果他眼镜没坏的话，那是……勺子被他掰弯了？

越想越觉得可怕，程秘书犹豫许久，还是停止了用餐，“宋总，是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如果实在吃不下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先回去，我会让人再送中餐过来。”

“没事。凑合着吃。”

此时根本尝不出这饭菜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宋怀宁看了看面前的菜肴，又听着那边的动静，最后将勺子放了下来，“菜色尚可，环境太差。位于商业办公区的餐厅竟然还在讨论情情爱爱，真是……不知所谓。”

他的气来得莫名其妙，程秘书听着他话语里带满了讽刺，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他那曾经英明睿智的总裁，现在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怨妇式的人物。

只是这种话是不能告诉他的，程秘书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陪着宋怀宁静静坐着，听着那边的动静。

“……这不太好，我还是一个人去就好了。”

见他是要丢下公司的事情跟自己去看戏剧，姜晓晓连连拒绝，“怎么能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你的正事？”

“公司运行自有章程，再说了，我大学时代也十分喜欢文学和戏剧，说起来，大学里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跟你一起完完整整地看一场戏剧，当时才刚刚接手谢氏，很多事情都要学习，抽不出时间陪你，所以才——现在总算可以和你好好坐下来一起看了。”

他眼神清明，没有半分暧昧，有的只是对往昔的追忆，姜晓晓难得见他如此正经，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话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当时你比我大一届，我进戏剧社的时候，你已经校内闻名了，当时新进社团的都撺掇着想让你出演男主角，都被你拒绝了。现在想想还是有些遗憾没能看到作为戏剧演员的你。”

“是吗？”

见她也渐渐对自己敞开心扉，谢昊宇面上笑意更甚，一旁的荣慧也时不时插话，或附和或询问，三人一桌分外和谐，有说有笑。

程秘书却是无心听他们说什么了，坐在他对面的总裁眉头时不时跳动一下，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桌子掀起来了，简直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们似乎越聊越投机，姜晓晓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在她身后。

呵，女人！

自己何苦为这么一个寡情薄意的女人动怒？

宋怀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听不下去那边的欢声笑语了，起身就走，程秘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也很快地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之后的桌子上，剩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

姜晓晓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动静，自从宋怀宁进来之后，他那边的声响就没有停过，不是桌椅碰撞发出的声音，就是程秘书隐忍压抑的劝声，真是想忽略都难。

这下好了，他终于走了，她脑海中隐隐约约提着的那根神经也总算是松懈了下来，她对着谢昊宇笑了笑，只是这一抹笑容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丝丝疏远：

“看戏剧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耽误你工作。”

被她前后的转变惊了惊，谢昊宇的目光望向了宋怀宁离开的方向，他才发现，宋怀宁对她的影响，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得多。

“……好。”

下午，姜晓晓是一个人去的剧院，谢昊宇并没有跟她一起，她松了一口气，傻子都能看出来，苏萌喜欢谢昊宇，只是谢昊宇自己懵然不觉，她不想再掺和进这种感情纠纷里了，再说了，时隔多年，她对谢昊宇也早就没有了之前那种心动的感觉。

只是到了大剧院门口，她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她认为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宋怀宁。

两人结婚好几年，她不敢说对他了若指掌，但是也对他的性格喜好价值观有些了解，他向来是眼高于顶、极其自负的人，在商业上的天赋让他更喜欢专注于财富的增长和变现……又或许，狙击公司才是他的喜好，他享受在生意场上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与之相应的，他对文学和戏剧毫无兴趣，他宁愿对着财报和数据枯坐一下午，也不愿意分一丝心神在上面。

他出现在这……难不成是以为自己和谢昊宇要来？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过了一瞬，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她也未免太自作多情，竟然会认为宋怀宁会因为自己而来剧院。

她的眼神再稍微逡巡了一下，就在他身旁看见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果然，他认识的那么多女人里，估计也就“微博女神”宁宁会想要来这种地方。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想来也是，他对这种戏剧并不感兴趣，却要陪着宁宁过来，自然不大耐烦，只是他愿意陪着她来，是不是也说明，宁宁在他心里也是与众不同的？

眼看着入场时间快到了，姜晓晓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念头都按下不提，然后朝着检票的地方走去。

宋怀宁也看到了她，她竟然是一个人，谢昊宇没有陪着她来？思及此，他的脸色稍稍变好了些，而一旁买好了水的宁宁也笑着对他道：

“……没想到你真的会陪我过来，怀宁，你真好。”

“时间到了。”

言简意赅地提醒她，宋怀宁也不再跟她说什么，跟着人流朝着检票口走了过去。

到了检票口，宁宁要拿票，手上拿着水不好拿，宋怀宁只想早些进去，他并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便主动将她手中的水接了过来，倒是让宁宁有些受宠若惊。

检完票后，他就将水又塞回了她手中，宁宁面上的笑容顿时顿住了，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她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只是在他面前也不敢显露出来，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落座的时候，她看到前排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好像是姜晓晓？她心头一紧，立马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他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不知道姜晓晓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