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被人用不轻不重的力气推开，房间里的压强疯狂上升，沉闷的气氛瞬间被压制到了极点，仿佛只需要一缕火星就可以产生高压爆炸，让人有些难以喘息。

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十年了，他还是没怎么变化，除了头顶上的黑发依旧浓密，显然是定期植发的好处，不太容易显老。

房间里的摆设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改变，准确的说，这是一间书房，三面墙壁都被一架书柜遮盖得严严实实，让人几乎不敢相信其中还设有暗门密道。

书房正中间，是一张圆桌。

“杜天龙，每次都是你最后一个到场。”圆桌上一个戴眼镜的老年人抱怨道。

“压轴但不迟到，每一个小说主角不都是按着这种方式登场的吗？”杜天龙微微一笑，走到圆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他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在座的几乎都是熟悉的老面孔，除了一人之外。

他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那是至高无上的尊贵席位。

“我很意外。”杜天龙看着那位苍老的面孔，干瘦的几乎如一具干尸，可他身上依旧阳气茂盛，至少活个十年八年到不成什么问题，“鬼爷，您也还没死呢？”

民间倒斗界四爷：水爷，斗爷，九爷，鬼爷。

其中，鬼爷的威望是最高，另外三位爷则是平分秋色。但自从水爷隐居之后，仿佛就被倒斗界给除名了。

在座的其他人纷纷听着杜天龙这大逆不道的话语，纷纷脸色大变。

“你也不赖活着吗？”那被称为鬼爷的干瘦老者道，“我真是很好奇，让一位九十八岁的老男人拔剑去和鬼王厮杀，究竟是不是件丢人现眼的事情？”

“或许你可以试试，我能否在鬼王面前，拔剑。”杜天龙的神情忽然间变了样，别看他两袖清风，可谁也不敢猜测下一秒钟，他是否会并指成剑，做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杜校长，玩笑别开的太过了！”坐在鬼爷旁边的那位穿着红色唐装的老人低声喝道，他虽然没有坐在主位上，可眼下，他依然是在场的主角，“看在我徐悍山过寿的份上，有什么不顺心的话，还改日再谈。”

今天是徐悍山八十一岁大寿，别看他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仍旧老当益壮，若是发起脾气来，那也不容小视，更何况，如今这里还是徐家的地盘。

“既然徐老爷子发话，我便给个面子。”杜天龙笑了笑。

在场的几个老不死，哪位不是有着年过八九旬的岁数？辈分对他们来讲，就是个屁话。我若高兴，敬你三分年长，我若不高兴呢，管你谁谁谁，一律翻脸。

徐悍山敲了敲茶杯，清了清嗓子道：“首先，诚谢诸位能能够赏脸来为我祝寿，心意领了。自打我五十四岁担任徐家家主至今，九年一回的圆桌会议已经是第四回了，与会者也从原来的四位，增加到如今的八位。作为江南一带玄门的代表，我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诸位心里多少都有个数了吧？”

徐悍山这番话没有掖着藏着，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每个人心中都在暗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坐等第一个人发言。

玄门是一个很大的隐秘势力，它囊括了道家茅山派，三清派逍遥派等九流派系，更有诸多民间艺人，鬼族等古老家族，之所以能够秘密延续至今，自然是有着许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来管理。

其中他们这几个人，便是江南一带玄门势力的领头羊。

这些人里，当属鬼爷，徐老爷子，杜天龙三人为首。

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坐西南的一位老者说道：“既然徐老爷子也把话说明白了，那不妨来说道说道，水爷这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吧。”

他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非但没有一个人吭声，也没有人将目光投向他，似乎每个人都被自己身前的那杯热茶给吸住了双眼。这让他很是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陈老啊，你就是太急躁。”过了半晌，终于有人出来圆场，“这鬼爷都没说话，你怎好意思去议论别人的家事？”

“这事，还是请鬼爷定夺吧。”

“是啊是啊……”

徐悍山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苍老的面孔，心中感到有些悲凉。

虽说是圆桌会议，说是九年一回，可时至今日，也就这一回能够全员到齐，这鬼爷为何被称为鬼爷？

人鬼无常！

开了四回会议，只有这一次到场，其余三次，不过是挂了个名头。

况且也不止鬼爷是如此……

若不是水爷之死，今年会有这么多人吗？

事实上，若不出意外，今年的圆周会议，也不过两人。

这也是为何杜天龙敢在这种场合带着覃舟来见见世面，权当做是给徐老爷子引荐引荐他这位学生。

“言重了……”鬼爷摇头，“水爷之事，并非是我家事，也是诸位的家事，议论议论，倒也无妨。只是怕某些人啊，嘴上说着议论，心里头却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鬼爷，此话怎讲？”陈老急的差点没一手大拍桌子，他也知道，若是这一掌拍下去，今个他就别想把这只手带走了。

“陈老，莫着急，鬼爷又没说是你。”

“是啊是啊……我说陈老，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看这地方闷得你有些坐不下。”

“得嘞，承蒙诸位照顾，我陈留行告辞。”陈老说罢，直直站起身来，转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他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只听身后两个沉重的大字出口，整个人吓了一身冷汗。

“且慢！”

陈老缓缓转过身去，望着那正对自己的鬼爷，大气不敢喘息。

“陈老这是要上哪去？”鬼爷面带微笑着说。

“出去溜溜……”陈留行微微哆嗦地说道，他有些受不了鬼爷这杀人一般的目光。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识趣地低下了头，谁也不愿意多吭声。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想回老家去歇息歇息。”鬼爷笑了笑，话里有话。

书房里突然传来两道咳嗽声，杜天龙抬头凝视着鬼爷道：“陈老累了，先让他出去吃口寿席缓缓，这有何不妥吗？”

“妥当妥当，自然是妥当。”鬼爷说着，话语中却暗藏着森寒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