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覃舟迟疑不定的时候，右手背上忽然间发热，甚至是微微在发烫。他低头看去，那猩红的血手印，已经染成了黑色。

“邱小雪在这附近？”覃舟急忙将电三轮开到路边停下，他还没来得及离开驾驶座，只见在后视镜上显示，一位浑身缭绕着黑气的女鬼正用她那青黑色的手掌掐住自己的脖子。

覃舟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喉咙有种被勒住的感觉。

他没开阴阳眼，但镜子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是可以反射出鬼魂的模样，故而才能通过后视镜看的一清二楚。

“急令，邪灵退……”

覃舟欲要念咒，可那双手掌死死卡住自己喉咙，难以发出半点声音，紧接着，窒息感在悄无声息间油然而生。没想到，自己就出门送了个外卖的功夫，都能被邱小雪给缠住。

能以虚无之身对活人的灵魂直接造成伤害，邱小雪毫无疑问已经是一只成了气候的凶魂。也不知道她究竟干了什么，居然能在中伤之下产生变异。

当然覃舟倒不是很担心，毕竟有素和佳沐罩着自己，区区凶魂还不足以取走他的性命。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素和佳沐到现在还没出手？

他在驾驶座上挣扎了片刻，忽然听见有人敲打车窗，透过车玻璃，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排起了长队，像极了食堂打饭时的情景。

哐当！

有什么东西从覃舟口袋中摔落，砸在铝合金的车底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一缕青烟徐徐攀升，脖子处的勒索感也逐渐消失。

覃舟重重喘了一大口气，瞥了一眼后视镜，邱小雪已经离开了。

他没有理会那双不停敲打车挡板的烧焦手掌，而是弯腰在车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接着把手伸进口袋里一通摸索，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是那枚硬币。

覃舟一脸惊愕的走下车，电三轮的后箱，二十份汤面一碗一碗地搬到了地上，随后开车走人。

返程的路上，他开的很慢很慢。

他也不傻，这么只管明显的事情还看不出来，那他真可以一头撞死南墙算了。

这家午夜餐吧，居然是为鬼魂营业的一家餐馆。这就是说，这大晚上来吃面的人全是鬼。

尽管有些吃惊，但覃舟还是勉强能够接受。其实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大晚上怎么可能这么多人不睡觉来店里边吃面？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板叶寒他们该不会也是……

夜晚的风从两侧拂过脸庞，覃舟一时间又迷茫了下来。自以为生活找到了方向，原来只是走进了一个自欺欺人的幻境。

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个鬼魂无孔不入的世界。

或许明天一早报纸就会登上头条，建设路口惊现二十份塑料碗筷排成一列之类的新闻。

他回到巷子里，将电三轮停在原位。

店铺里的四人此刻正围在一张方桌吃着夜宵，赵魂瞧见他进来，也很识趣的走进后厨给他下面。

“覃川你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覃舟一进门，黎枫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他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地上，地上的影子。

鬼在电灯下是不没有影子的，可是在蜡烛的照耀下，确是可以映出残缺的倒影。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这家店要点蜡烛的原因吧，就是为了让进来的鬼魂，忘记他们已经死了。

他一个人站在收银台前，望着菜单上的每一碗面。

肥肠面，鸡汤面，香菜面……

“香菜面么？原来是这个意思。”覃舟喃喃自语。

每天都点香菜面却只吃香菜的老爷爷，他应该是想家了，香菜香菜，家乡的菜肴，这正是这碗香菜面所蕴含的情愫。

至于其他的面，想必都有他们自己的一个故事，覃舟暂时也不想去了解。

因为在叶寒他们眼里，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落魄年轻人。既然他们不愿意明着说，自己也就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林逆生率先吃完了面，他端着空碗来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外卖都送到了吗？”

覃舟回答道：“嗯，我全都放在了建设路口。”

“那就行。”林逆生露出肯定的地神色。

覃舟想了想，多嘴问了一句：“那个，明晚还需要送去吗？”

林逆生回头，“不必了，他们已经吃饱了。”

对于他所的这话，覃舟没有猜出来是什么意思。至少可以确定，明晚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会安稳的待在店里头，哪也不会去。

“难道是这个原因，所以邱小雪才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怪事，可以肯定邱小雪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这么说来，昨晚在公厕里看到的那张人脸，并不是幻觉。

之所以无事发生，应该是因为黎枫刚好也去上了厕所的缘故。

“邱小雪在害怕他们吗？”覃舟悄悄的回头瞥了一眼黎枫和叶寒，他们很专注的低头吃面，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偷窥。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枚硬币又是怎么回事？”覃舟还是想不通，那绝对只是普通的一枚硬币，根本起不到驱鬼的作用。所以把邱小雪逼走的，应该另有他人。

也就是那枚硬币的主人。

回想起昨晚黎枫说的话，客人给的钱，只要没有明说的话，就默认是给自己的，收下就好。

这枚硬币，是那个吃面的鬼魂故意留给自己。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魂很快把汤面端了出来，今晚的面，是一份清汤面。

清清白白的面汤上面只撒了一小撮葱花，佷素，甚至让覃舟没有想吃的胃口。

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觉得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口，免得引起别人怀疑。一口面入嘴，覃舟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从建设路口那儿带来的重重心事，竟然随着这清汤面的入口，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顿时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地吃着面，甚至喝汤时还被呛着，剧烈咳嗽了好几下。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叶寒起身的同时，轻轻拍了拍他后背，转身离去。

覃舟忽然愣了下来，低头在看着这碗清汤面，不禁觉得索然无味。

没有放盐，没有油，就真的只是一碗清汤煮面。

他想起了黎枫说的那句话，只有清汤面是用井水煮的，而其他面都是用自来水煮。

“井水不犯河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