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长学姐都是在房间里直接接电话的，沈宜言却不能，他做不到明知道元祁家里的情况还在这里若无其事地接受着家人的关心。

所以他顶着学长的调侃还是出了房间跑到走廊里接了电话。

电话毫无例外是妈妈打来的，一接通妈妈就开始盘问起了他这一天的行程。

虽然他在外面做什么都也给妈妈报告过去了，哪怕他不主动，妈妈一个小时里至少也要问两次，但是，妈妈还是要他口头再重复一遍。

沈宜言有气无力地重复了一遍，也不等妈妈说什么，他就把话题拉到了小皮猴子身上。

他才提到小皮猴子，也许是妈妈看了小皮猴子两眼，小皮猴子就嚷嚷着要跟他说话从妈妈手里也夺了手机。

沈宜言跟沈宜行开着玩笑，逗着弟弟又闹又叫，他心里也慢慢地放松起来了。

只要不跟妈妈说话，不说起元祁什么都好。

可，有时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本以为跟宜行已经东拉西扯够久了也该结束通话了，谁知道妈妈从宜行手里接了手机就又问起了他元祁的事。

他实在不知道妈妈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想他跟元祁走得太近，又为什么总是要问他元祁的事呢？

他说了是在关注着元祁，不说就又是在瞒着她了，他根本不知道妈妈到底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才满意。

又或者说，妈妈就是来找不满意的？

名次，名次，名次，虽然这本来也是他自己要追求的，可是从妈妈口中说出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像是戴上了紧箍咒一样。

一通电话接得沈宜言心力交瘁，他靠在旅馆的墙上，反手搭在了额头上，一点也不想再回房间。

这种情况回去后让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元祁？

他明明听到了妈妈怎么说元祁的，可是却一句维护都不能说。

这样的他真是太差劲了。

元祁再回过神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沈宜言也没有回来。

她心中大概猜得到是因为什么，元祁跟小学长学姐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先回了房间。

小学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下了，或许是因为见她睡下了，小学姐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房间里静得厉害，她竟然能听出外边又下雪了。

又或许是因为下雪天总是格外寂静。

她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就在这样的寂静中沉沉睡了。

※※※

原以为过了一个晚上再见到，沈宜言就会好一些了，可是……

元祁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连吞咽都小心翼翼的沈宜言，她自己有些接受不了等比赛完再来开解他的预定安排了。

所幸沈宜言的上台比赛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全程没有出一点错。

元祁看着沈宜言在上面演讲，心里却想到了沈宜言妈妈的教育。

严厉，伤害都有，但是这也是沈宜言为什么能这么优秀的缘由。

哪怕后来荒废了一段时间学业，他沉下去学习还是比她考的好得多，还进了那所需要她仰望的大学。

他们抽签选择上台演讲的顺序，沈宜言排得比较靠前，她是倒数，要排到下午了。

上午沈宜言比赛，下午他不过来也行，比赛完了就可以在学校里自由活动，不过下午的时候沈宜言还是出现了。

元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眼就能从几百人的会场中看到他的身影，也许是为了躲开她的目光，也许是真的在用心准备明天的辩论赛，沈宜言也没有抬头，除了她上去比赛的时候。

元祁定了定心，稳定发挥后下去收拾了东西，转头见会场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而沈宜言仍然坐着没动，她抿了抿下唇，冲着他走了过去。

沈宜言注意到了元祁朝着他的方向过来了，但是没想到元祁会主动叫他。

“沈宜言，我们出去转转吧。”

听到她说的话后，沈宜言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高兴，还是要担心好。

他可不敢认为这只是她约他出去转转。

可是他的脸却不受控制地发烫了起来。

他急急站了起来，紧跟在她身后。

出了教学楼后，两人都不由缩了下脖子，元祁四下看了看，转向沈宜言，“我记得你说过以前来过这个学校参加比赛。”

沈宜言一听到元祁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脸上不由自主就绽开了笑容，这笑容也让元祁嘴边的弧度上扬了一些。

“是，我来过这个学校。”

沈宜言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他挠了挠头，见元祁笑的很好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你带着我转转吧，明天就该离开了，我还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元祁微微笑了一下，请求道。

沈宜言自然点头答应了。

他想了想这个大学能看的地方，大冬天的好像也只有湖边能看一看，那里有抄手游廊，他记得夏天的时候似乎还有荷花。

沈宜言在前面走着，元祁往后面错了一步。

这样的距离也让沈宜言感觉到舒服，他一边给元祁介绍着路过的楼都叫什么名字，一边又介绍起来他们要去看的湖。

那个湖似乎也没有名字，不过他以前过来的时候带他们转的大哥哥说因为附近的楼就叫明德楼，所以湖就叫明德湖了。

明德湖里确实种的有荷花，不过现在就只有枯荷叶了，沈宜言看到枯荷叶便飞快地瞄了一眼元祁。

他们家里有一个挺大的花园，妈妈也种了许多花，但是最不喜欢的就是枯枝落叶，家里请的阿姨一天都要去清理很多次，只要看到一片，妈妈都要发脾气。

他小的时候就不觉得有什么，等到大了反而觉得枯叶也别有一番静美，学了“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知道了泰戈尔的飞鸟集中也有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他更觉得枯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是，女孩子们似乎都只喜欢看花，地上落了多少枯叶她们从来都不会都看一眼。

沈宜言原本只是担心元祁不喜欢这里，可是，只一眼他就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也很喜欢，她唇角的弧度都跟平时不一样，眼里也有了光彩。

沈宜言定定看着，不知不觉就也跟着弯了唇角，只是，看着看着就又想到了妈妈做的事，妈妈说的话。

最近，在他这里，妈妈跟元祁是分不开的。

沈宜言想着，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就变得苦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