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放下手，冷着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叶宝珠，这张脸、这双眼、这张嘴，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样子？

一面对着她爱理不理却又在夜里跟她说对不起，当着她的面什么都要怪罪她，怪过她之后又觉得愧疚。

一面主动联系她关心她向她倾诉秘密，一面又只报喜不报忧，连告别都没有。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惦记着那样的叶子惦记那么多年呢，她为什么要为了根本就没在她身上付出多少的叶宝珠去接近那个沈宜言呢，如果没有遇到……

元祁黯然移开眼睛。

她连这样的假设都想不出来，她不能想象如果没有遇到沈宜言，她最艰难的那两年要怎么度过。

越是想要抓紧什么什么就越留不在手里。

“你说话呀，你别不说话呀……是不是没话说了？你明明就是喜欢沈宜言，还要装着不喜欢她，你明明能看出来我喜欢沈宜言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呢？你要是早些说出来，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你是不是也喜欢吴云飞，你早就跟他认识，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呢？我要是早知道他喜欢你，我为什么要跟他表白呢？为什么要丢脸，我要是早知道他们都跟你有关系，我绝对要离他们远远的”

“叶子。”

元祁疲惫地打断了叶宝珠，她确实想过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任她发泄好了，反正小女孩的心思阴晴不定，叶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表达什么，她又何必放心上。

可是她听不下去，这些话都在她的雷点上。

这些话不断地提醒着她是她执念太重，而且也是她深恶痛绝的感情纠纷。

女人何必难为女人？

会为一个男的不分青红皂白同她计较的，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朋友。

“你说过不想跟我做朋友了，我接受。”

元祁静静看向叶宝珠，见到因为她这一句话瞬间僵硬起来的叶宝珠，她心中柔软了一瞬，随即就硬下心来。

“你觉得身边的人都在围着我转，我却是一直在围着你转的……抱歉，给你带来了太多压力，在我看来，我自己没剩多少可以拥有的，所以抓住什么就不肯松手。”

元祁吐了一口长气，“我对沈宜言的喜欢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至于吴云飞，在高一的时候是见过一面，我并没有记住人，只是记得名字而已，会认出来还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好，也不是轻轻松松地就能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吴云飞也罢，沈宜言也好，他们现在都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只谈现在确实没什么，可是我想要的是一辈子稳定的相处，我不会因为我现在一直保持年级第一就忘了我自己的在这个社会里的地位，出身农村，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更没有支撑自己的台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只有年龄小的大众优势，即使现在很出色，但未来还有那么久，谁能保证我一定能成功？”

“像你我这样从乡里来到永平的穷学生在这里似乎是比留在乡里上学的大家高人一等了，可是又能高到哪里去？市区的孩子们跟我们乡下来的孩子们之间还是泾渭分明，他们的父母又有几个鼓励自己的孩子跟我们玩，如果不看学习，他们难道不想自己的孩子认识更高地位的人吗？连我们自己不是也想要去更高的地方吗？”

“现在谈恋爱，什么是爱呢？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难过了拉拉手抱一下就是了吗？上课的时候传小纸条，下课后偷偷拉着手聊天，给对方买饭买礼物，整夜整夜的聊天说些甜言蜜语……我不觉得连自己现在作为一个学生的职责都搞不清楚的人会知道爱是什么，连自己现在享受的这些都是因为父母负重前行而得来的都不知道的人，将来又怎么会懂得为另一半付出？人生还有那么长，永平比之我们镇上是大的太多，可是我们的国家那么大，世界也那么大，为什么我要现在遇到的就是我能拥有的最好的了？”

元祁淡淡说着，见对面的叶宝珠垂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终止了这场谈话，

“叶子，现在的你确实不需要我帮助什么，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还是感情上面，你都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我会注意的……老死不相往来，我做不到，我们已经是四年的朋友了，在我心中，这个时间更久，如果连见面笑一笑都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接受你说的话……即使不是朋友，我们也是同学，怎么着也到不了仇人的地步。”

“我以为你的烦恼都是因为别的事情，现在看来还是因为我，我知道你是认真想过的，所以我会努力去做的，你不用再这样难受了。”

元祁说完后就起了身，“我要回教室了。”

叶宝珠失魂落魄地跟在元祁身后，两人在楼梯处分开，她怔怔看着元祁头也不回地下楼，一直到看不到人，她也没办法收回视线。

本该是她一直盼望的事情，现在又成了真，她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是……

元祁对她的影响比谁都要大，元祁说的话让她连面对吴云飞都不觉得有什么了，可是给了她这么大影响的元祁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连以前日常关心她的短信也没有了。

而她的生活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是因为大家早都知道了她跟元祁绝交了，现在元祁不来找她别人也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被大家关注着的她的表白事件因为她满不在乎的态度也渐渐销声匿迹，甚至连班主任老师都没有来找她谈话。

其实，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是想表白来着，特意郑重地叫了吴云飞放学等她，周围的同学当时都起哄了，吴云飞答应了等她，但是两人独处后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吴云飞就打断了她，像是玩笑，又像是随意聊天，他说他仰慕元祁。

人人都向往着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她也是一样的。

元祁说她的目标不在这里，她难道就要止步于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