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躲在人群当中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借着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一袭青衫，周清知道以自己现在这状态，还是不要去想那么多才好。

可当那水墨图录映入眼帘的刹那，曾经那无限接近死亡的不高，便又再次缠绕在了周清的心头。

对于这种给自己造成过致命威胁的人，想要让他装作视而不见去图谋日后什么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谁知道这一次之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算计对方？

那堪称传送的能力，周清又不是没有试过，这次若是错过了，估计这辈子也就错过了。

视线自远方的军队方阵上扫过，一个大计划逐渐浮现在了周清的脑海当中。

也就是在周清驻足思考的时候，凤城外那几百人的军阵，和残余的数百山河会弟子们。

却也是同样默契的停下了刀兵，一直望向了姜南暴发出武道图录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隶属于明面上的大明军队，还是那隐在暗中见不得光的山河会社团。

都是因为大明朝廷，方才得以能够大力发展壮大的势力，即便天生对立，却也不过是朝廷的权衡之道。

别看现在打的这么激烈凶残，可若是一直往背后深入挖掘的话，两方幕后的掌控者说不定都还在京城里面同殿称臣相交莫逆呢。

只不过就是他们这些底下人都被瞒着，看不清楚真相，弄不懂那些所谓的朝堂博弈，只会听命行事罢了。

原本两方打生打死，哪一方吃亏了都不过是上面人之间的算计，虽说残忍，一切却都还在掌控之中。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十里画廊之主，出场的方式还那么夸张，丝毫没有掩饰自身武道宗师的身份。

各方正在暗中观察的大佬们，自然是要暂且罢手，先将对方淘汰出局再说。

“姜阁主，这是什么风将你这十里画廊之主，给吹到我凤城这小地方了？我们守备军可没听说过啊。”

军阵分开，一与其他军士穿着明显不同，华丽中带着骚气，一身披挂隐隐散发着光芒的将领，缓缓自军阵正中迈步向前。

话语中不骄不躁，就是隐隐带着些许嘲讽，丝毫没有将半空中悬挂的那副水墨图画，还有图画旁的姜南放在眼里的意思。

他是大明的将领，吃的是大明的粮饷，他十里画廊之主又算是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一个卖画的小商贩，认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罢了。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武人相重，像是他们这些当兵拼命，脑袋别再腰上混日子的军士，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满口夸夸其谈的文人。

若是真有本事的大贤，能够让他们少死人，日子过得轻松一点的倒也罢了。

他们这帮憨憨非但不会看不上，给那大人跪下都没问题，毕竟这是真有本事，真能开阔未来的大人物。

可像是姜南这种开了一个画廊，就知道舞文弄墨，摆弄诗词歌赋的酸人。

就算对方是武道宗师，但这种对他们没有好处，对大明更是宛如毒瘤的宗师，他们还真就不承认。

……………………………………

相较于军阵放那尽然有序，迅速就站了出来的军中将领，山河会这边就要显得不堪多了。

人家军队靠的是纪律，是朝堂的约束，只要朝廷依旧强盛，没有彻底烂到根子里，皇帝还掌握着军权，那么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可他们山河会呢？他们靠的的兄弟义气，讲的是江湖规矩和论资排辈。

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的，除了辈分功绩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等级划分，谁又能真心服气的了谁？

现在他们堂主挂了，话事人没了，又面对上了姜南这样的江湖大佬。

谁敢出头？谁又能够出头？这可是十里画廊之主。

江湖中人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讲，但规矩辈分和最基本的道义却还是要讲的。

背后怎么耍手段都无所谓没关系，但明面上却一定要尊重前辈。

能打的人再凶，他也不可能凶一辈子，总有老去打不动，脑子也开始跟不上时代变得愚蠢的时候。

这是无数江湖前辈总结出来的规律，越能打的人受得伤就越多，老了以后就越发的没用废物。

曾经那些智计百出，堪称运筹帷幄之中，将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智囊。

他也有跟不上时代，看不清当下局势的时候。

若是到了如此的地步，不要说手中的权利，甚至就连想要金盆洗手，抽身而退都难免家破人亡。

能够闯下偌大威名的一方大佬，那个不是仇家遍地多到数不清？

若是做了大佬，就一定会落得一个如此凄惨下场，又有谁还会混社团了？

于是论资排辈便显得十分重要，功绩和做出的奉献可以被忘记。

曾经的风华绝代可以被时间冲刷的不成模样，可年龄这种东西，他却只会随着时间而增长，绝不会因为其他的任何，除了死亡之外的原因而动摇。

如此大佬们才能在晚年的时候依旧掌握着一切，维持着自己奢侈风光的生活。

而这，却也恰恰是朝廷最为擅长的地方，那些个文人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在能活这件事上，还真就没几个人比得上他们。

与其让他们继续享受着朝廷的供奉，得以延年益寿在朝堂上各种搞事情。

那还就不如背地里依靠着年龄的优势，替那些社团里所谓的江湖人士把持前进方向，瞬间监视其动向掌控其生死存亡。

毕竟帮会社团若是没了，那大明内部的矛盾，自然也就变得少了。

看起来是很美好，可冲突却并不是就此消散了，而是潜藏在了暗中，等待着一朝爆发出来。

而这个一朝，往往都是朝廷最难的时候。

谁也不是傻子，皇帝想要自己的基业千秋万代，年老的臣子需要让路，却又不想失去权利。

几朝元老的显赫，从来都是焦急在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人的平庸之上。

老人固然稳妥，但却也不能因为稳妥，而止步不前断送未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