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此事就交给戚管家去办，一定要选个静姝喜欢的院子。她年纪尚且还小，一个人住要多派些丫鬟照顾，切不可再出现玉儿这样的事情。”

戚管家连连应下，心里早盘算着给戚静姝派多少个丫鬟，分多大的院子。他算是看的清清楚楚，在府中，讨好二小姐比大小姐更吃香。

从玉溪园到永和堂的距离不算短，阿清一直抱着戚玉，抱久了手臂酸痛，又换着姿势来背，总之就是不让她下来走路。

在府上，也就数她对戚玉最好了。

路上除了走路的簌簌声音外，还有阿清对戚玉时不时的问候，看着离自己老远的王嬷嬷，暗自腹诽。还常常说自己辈分大，年纪老，跟她们走一起步子不是跨的挺大吗？

许是也怕她们大小姐不是正常的人，个个都离得好远，还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盯着戚玉。

到了永和堂却没进正堂，反而领着他们到了侧室佛堂，阿清在门口停下，不可置信的盯着王嬷嬷：“老夫人这是何意？”

戚玉不常来永和堂，就算次数很少的那几次，也都只在正堂跟戚老夫人匆匆见面后就离开了。今日却要她们先到佛堂里，祖母是在怀疑她是人是鬼？需要用这飒飒佛光照一照吗？

王嬷嬷赶紧屈身赔罪：“实不相瞒，老夫人尚且还卧病在床，今日叫大小姐过来实在是放心不下想要见上一见，可事情阿清姑娘你也都知晓，事关老夫人的安康，咱们这些婆子不能不尽心办事啊！”

也就是说，进佛堂跟老夫人没有关系，只是她王嬷嬷擅自做的决定？阿清气的胸脯深深一吸，这样的蹩脚理由拿去骗其他丫鬟还可以，但在她面前还嫩了些。

不过既然搬出老夫人来，府中就没人敢反对。

戚玉怕她言语得罪了王嬷嬷，娇声娇气说了句：“我进去就是。”

“小姐……”

阿清无奈只好跟在身后，戚玉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进去眼前就被刺目的佛光给照射住，神龛里供奉着观音菩萨，眉目慈善，正含笑着弯眼看着戚玉。

戚玉在神龛面前学着大人的模样行跪拜礼，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观音娘娘观音娘娘，你可以告诉祖母，我没有死可以吗？”

戚玉感觉到了，除了阿清和小侯爷，所有人都好像刻意在远离她。就算没有远离，讲话或是远远看她时，都不由自主带着一股害怕。

可她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啊。

菩萨弯弯笑颜，似是也觉得她的问题很好笑，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证明不了自己。

见戚玉在神龛前待了那么久，没有任何反应，王嬷嬷这才上前搀扶起她，“哎呀辛苦大小姐了，大小姐快快起来罢。老夫人该久等了，大小姐请随老奴来。”

佛堂里是清净正义之地，若她是小鬼之类的肮脏之物，绝对是待不住的。既然没有任何反应，那大小姐便是真的存活过来，老天菩萨，是真的显灵了！

戚老夫人确实等了很久，热茶都喝了几盏，她躺在床上，衾被盖着半截身子，面色略有些苍白。

“玉丫头还没来？”

一个嬷嬷探头在外看了眼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终于来了，戚老夫人放下茶盏将衾被往胸前提了提，佯装闭眼小憩。

王嬷嬷领着戚玉进到屋子里，将其他婢女们都使唤下去，俯在戚老夫人耳边轻声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好似她真的睡着了，王嬷嬷连着唤了几声才将她唤醒来。

戚老夫人慢慢睁开眼睛，仍由王嬷嬷搀扶着坐起来，招了招手，将戚玉叫到跟前来抱着，还未开口说话，声音就先哽咽了。

“玉丫头，这两日来你受苦了。”

阿清心里冷冷看着这一切，饶是他们在大小姐面前再宽慰愧疚，却没有一个人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落水的事情也还没说清楚呢，就这样被人忘在脑后了。

从前有长公主在，戚玉从不会在永和堂多待，如今才细细看清祖母的五官，倒也慈眉善目。

“孙女不苦，有阿清姐姐护着孙女呢。”

戚老夫人这才抬眼看向阿清，知道她是个忠仆，当初也还是长公主带进府里来的。

“身边有个可靠的人，是挺不错的。玉丫头，你快跟祖母说说，这两日你是昏睡了还是怎的？可把祖母吓坏了！”

她的确是吓坏了，尤其是在听到王嬷嬷说，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玉丫头从里面完好无损钻出来的那一幕。那日在玉溪园内，大夫都救不回她的性命，怎会无端无故的就好了？戚老夫人端详过，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损伤，怎会如此？

若不是方才她们去了佛堂检验，戚老夫人也不敢让这位孙女近自己的身。

人人都在问这事，戚玉也没有头绪，一双溜圆的眼睛寻思了许久回道：“祖母，其实孙女也不太清楚，孙女一想起这些事就头疼。”

她眨巴的大眼睛望着戚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明了，不想再回想这件事。戚老夫人原本想着从她口中套出些话来，就连大夫都检查不出来任何症状，到底是多古怪的事情？

“孙女只记得，梦里迷迷糊糊的，像是瞧见了母亲。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把孙女往外推。”

这段话她撒了谎，可之前确也梦见过了的。现在说出来，只怕祖母心里定会起疑生畏，这样也好，府中人人都畏惧她才是最好的呢。

谁知戚老夫人听后神色诧异，复问道：“你没看错，当真是你娘亲？”

戚玉重重点头，孩童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任其他人来看也判断不了是假话。戚老夫人只觉得后背发凉，想起自己曾对故去的儿媳不算太好，就连她跟儿子吵架也从没去劝阻一句，不由默默心慌。

再留下来也没什么事情，该问的想问的都说了，老夫人就以头疼原因打发了戚玉。

其实两人都各有心思，戚玉年纪虽小，但生长在大家族里，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达官显贵们，心里头藏的自然要比说的多。

而戚老夫人，竟然对这个孙女，生出了一丝怜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