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的时候，皇后就在太后身边，太后不过刺了洛夕瑶两句，若换成胆子小的女娘，当场就会哭出来。

可洛夕瑶是胆小的女娘吗？

放眼整个东齐，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娘来。

都说不知者无畏。

洛夕瑶出自平城洛氏，纵不受宠，洛府也不算亏待了她。

皇后坐在床边，手指在东齐帝头部的穴位上按压，“那丫头说话实在太快，臣妾察觉不好的时候，已是拦不住了。”

东齐帝拉住她的手，“朕没有怪罪梓潼的意思。”

皇后散着长发，垂头看着枕在她腿上的男人，轻声道：“母后这一病可把臣妾吓坏了。今日多亏贵妃妹妹灵慧，臣妾一开口，贵妃妹妹就顺着臣妾的话让人把小十一送过来，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场了。”

都是从小女娘过来的，皇后自明白洛夕瑶的不易。

何况洛夕瑶又不是针对她，纵然场面难看，有损皇家颜面，可皇后上头还有太后和皇帝顶着。

杨太后又是个蠢而不自知的，皇后做杨太后的儿媳，明里暗里都没少吃亏。

当时看着太后清清白白的脸色，皇后心中是有些痛快的。

含光殿左、右不过是隔了一道镂空屏风，太后开口之时，有点儿脑子的都闭嘴观望，洛夕瑶乍然连珠带炮的开口，含光殿上上下下自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皇后就是一个字不说，东齐帝也心知肚明。

也正因如此，他后来才将苏老大人和洛尚书及几位重臣宣到御书房。

洛夕瑶的脾性，实在不是好掌控的。

贺兰临漳在漠北无权也就罢了，一旦他……

东齐帝已是有些后悔。

可惜贺兰临漳已将洛夕瑶的事情传信回漠北，还言明就看中洛夕瑶行事畅快，性情如火。

何况他又下过赐婚圣旨……

如今真是进退两难。

好在贺兰临漳母族势弱，不然东齐帝这会儿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洛夕瑶，换个女娘去漠北和亲了。

“太医说了，母后惊惧之下犯了弱症，温补几日就会康复。”东齐帝亲自问过太医，又陪杨太后说了会儿话才来皇后这里。

惊惧，东齐太后竟被一尚未及笄的小女娘吓病了。

东齐帝这做儿子的，一时都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杨太后什么样，没有人比东齐帝更清楚。

他是可以说几句安慰杨太后。

可东齐帝担心宽慰杨太后之后，他这时常糊涂的母后被人怂恿又同洛夕瑶撞到一起去。

洛夕瑶的杀伤力不可小觑。

不过是几句话，就将杨太后的脸皮扒下来一层。

东齐帝哪里还敢让杨太后见洛夕瑶。

只要洛夕瑶一天没有接旨，她就不是他的义女，也就不是明安郡主，也就不用来皇后膝下受教。

她不进皇宫，杨太后又出不去，两人这不就隔开了吗？

不过这需要前提，那就是太后别去将洛夕瑶宣进宫中。

为这样的母后，东齐帝这是操碎了心。

“辛苦梓潼照顾母后。”东齐帝道，“在东齐和漠北和亲未成，居安关互市契书未定之前，母后就不需要见洛九娘了。”

皇后一听，就明白东齐帝的意思，“陛下放心，臣妾定然仔细照顾母后，不让母后为一些琐事烦心。”

东齐帝问：“承恩公府的人出宫没有？”

“杨大夫人带着两个女娘留在宫中，老太太被劝回承恩公府了。”皇后窥了一眼东齐帝的脸色，猜不出他到底是希望杨家人留下，还是希望杨家人离开。

东齐帝闭着眼，享受皇后按压穴位的力度，“清泉宫出了什么事？”

皇后手指一顿，并未隐瞒宫婢死于枯井之事。

东齐帝听罢冷哼一声，世间哪有那么多无巧不成书？

宫婢弄脏了洛夕瑶的衣裙，回头被主子训斥就投井了？

投也就投了，还找了一口枯井。

东齐帝很快就想到洛夕瑶去离开含光殿的时候，左殿都有谁离开，太子和二皇子，还有陈公公……

他还没死，就有人等不及了。

皇后眉心微蹙，长叹一声，“也许……”

“梓潼不必再说，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臣妾为陛下更衣。”皇后扶着皇帝起身，在拉下床幔之时，对守在不远处的宫婢做了个手势。

宫婢一点头，轻步用灯罩将烛台扣住，殿内顿时暗了下来。

做好一切，又安排人守门随时侍候，宫婢才悄悄离开坤宁宫。

“查出来没有？到底是谁将洛夕瑶从阁楼带走的？是不是太子？”二皇子目光阴鸷，他实在没想到洛夕瑶能跑掉。

站在暗处的人哑着声音道：“那个时候进出含光殿的宫婢和太监不少，正在排查。”

“太子呢？”

“太子先是回宫取了东西，可回含光殿的时候，却是绕了路，那个方向经过小阁楼，可盯着的人不敢距太子太近，所以……”

“废物！”二皇子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拂到地上，“云香苑那个处理干净了？”

“按您的吩咐，留了些蛛丝马迹。”

二皇子阴恻恻地笑着，“不管是不是太子，这件事都要让人想到太子身上去！他不是愿意围着贺兰临漳转吗？本殿下倒要看看，贺兰临漳是不是属乌龟的，能一忍到底！”

站在影子中的人刚要说话，就听外面有动静，他的右手立马摸向怀中的匕首，警惕地看向门外。

“走水了——”

二皇子神色凝重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含光殿后面的小阁楼？你赶紧走，别再去含光殿。”

“是。”

“等等！”二皇子叫住人，“你出宫把……”

“奴才这就去办。”

影子瞬间消失，二皇子才故作焦急地跑出书房，拉住小太监问：“怎么回事？哪里走水？”

“回二殿下，是含光殿！”

“父皇今夜歇在哪？快随本殿下过去！”

宫人都在救火，含光殿周围到处是水，二皇子走得急，他得来含光殿看看，才能去东齐帝那里诉说他的担心。

谁知一个水桶滚落在地，正朝着二皇子脚下砸来，他一躲，脚下一滑，人就倒了下去。

小太监没扶住，侍卫过来的时候，二皇子的头已经撞到石头上，人晕过去了。

青石路上一日三扫，怎么会有石头？

洛夕瑶一夜好眠，宫中的事情她不清楚也不关心。

只是红明忽然出现，告诉她木香不见了……

“你说什么？”洛夕瑶眼底血色弥漫开来，“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