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瑶本来就要杀人立威。

这一夜，后宫中不知有多少人睡不着。

正如贺兰临漳所说，杨太后和宁馨公主是一定参与其中的，只不过她们在其中使了多大的力却不好说。在不清楚敌人有多少、都是谁的时候，打草惊蛇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手段。

引起敌人的警觉，若是敌人不敢再出手，那他们也落得自在；若敌人再有动作，他们也有了防备，引蛇出洞才好捏住七寸不是吗？

总之，洛夕瑶雷厉风行地出手总比在淑云轩装鹌鹑强。

宫中不比其他地方，藏在这里的敌人会让人防不胜防。

让他们怕总比让他们良心发现改邪归正来得容易。

洛夕瑶翻了个身，隔着描金的蔷薇床帐望向外面，其他宫中的人如何她不知道，可她院中的人却是很多人没睡呢！

她猜，荣慧大长公主一定睡熟了。

走过尸山血海的人，几颗人头几盆血算什么？不过是芝麻粒大的小事而已。

宁馨公主心有不甘，到底没有再挑衅洛夕瑶的胆量，她都已想好如何哭求杨太后去救月芳了，谁知月芳竟死了。

不用说，明儿她皇祖母又会病上一场。

想到明儿一早去请安时，要听皇祖母为流光的死惋惜，再不痛不痒地骂上洛夕瑶几句，宁馨公主就更不甘心了。

凭什么啊？她才是东齐公主。

洛夕瑶有家族和没家族没区别，不过是名头好听些的孤女罢了，她根本就配不上贺兰临漳！

她一定要让贺兰临漳知道，她才是他王妃最好的人选。

皇祖母不顶用，还有贵妃！宁馨公主不信高傲如贵妃会就此忍下这口气，小李子最先露出马脚又死得最惨，甚至洛夕瑶在她父皇面前对小李子都丝毫未留情面，贵妃要如何解释都够头疼了，又如何会甘心呢？

而不甘心的贵妃已让人送信给了二皇子，信一进二皇子府，钱玉茹就知道了。

可惜钱玉茹没有品级，无召不得进宫，也就无法送消息给洛夕瑶，她只能另想办法。

“母妃，你这是……”二皇子皱眉看着手里的纸。

“这是送去平西侯府的礼单，你看看还需添些什么。”贵妃道，“你外公的生辰就要到了，如今西蛮也不平静，一旦开战，陛下是定要让你外公去坐镇的。”

“怎比往年的寿礼重上一成？”二皇子担心母妃不高兴，解释道：“儿子不是不愿意给外公过寿，只是姑祖母在宫中，几日前才同皇祖母谈过白氏和杨氏哪个更尊贵，母妃如此做，定会惹得皇祖母不喜。”

贵妃板着脸拍了他胳膊一下，道：“真是大胆，这种话你也敢说？我看你是想被你父皇惩戒了。”

越说越生气，贵妃没好气地在儿子胳膊上拧了一下，“你这孩子，竟敢私窃大长公主说话？你是嫌我日子过得太顺了是不是？非要给我找些事情是不是？陛下将荣慧大长公主请到淑云轩，可见陛下对漠北和亲一事的重视，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母妃在说什么啊？”二皇子将礼单叠好放到一边，“您叫儿子来，就是为了同儿子打哑谜？”

“小十一满月那日，你让人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贵妃面带不悦，“我知道你同右仆射家的小公子走得很近，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在洛九娘未离宫前，你们都给我乖乖安静地等着，听到没有？”

贵妃要扯二皇子耳朵，被他躲开。

“母妃。”二皇子警惕地起身四处看了看，“刚才您还斥儿子说话不注意，这会儿您倒是什么都说了。那日的宫女是怡嫔的人，又死在含光殿后的枯井中，同儿子有什么关系？外公要过寿，母妃好好思量送什么礼过去便好。”

“我说是什么事了吗？”贵妃冷哼一声，“连人死在哪里你都知道，还不肯承认？”

生怕儿子触怒东齐帝，贵妃语重心长道：“你有野心，有能力，除了命不好，投身在我肚子里，没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可正是如此，你才要更加努力，要处处都比太子强才是。否则陛下和朝臣谁能看到你？谁能想到你？太子出身高贵，可惜皇后母族凋零，倒是你有平西侯府撑腰。只要西蛮对东齐有威胁在，平西侯府就不会倒。老二，你不要因小失大。”

二皇子想要说什么，可话出口的瞬间他又咽了回去，“儿子命哪有不好？能成为您的儿子，是儿最大的幸运。母以子贵，您放心，早晚有一天，儿子会让您坐在慈安宫的主位之上。”

贵妃慌张地捂住他的嘴，“越发没个样子，什么都说。我看你是欠教训了。”说是这样说，可她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落不下来，“你知道就好，我等着。只是那个洛夕瑶你再不许动，听到没有？她不简单，我们都上当了！若知她如此，我绝不会同陛下提起洛家之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她只要有口气，绑也要绑在马车上去漠北和亲。”二皇子叹息一声，“儿子担心的另有其事。母妃，儿子听说您宫中的内侍被洛九娘杖毙了？”

“何止是杖毙？她还让人砍了小李子的头！”贵妃唇角紧抿，眸中含怒，“不只我宫里的小李子，此事还牵扯了太后、淑妃、丽昭仪、怡嫔和宁馨公主。”

“又是宁馨？”二皇子皱眉，“母妃您不要掺和宁馨的事儿，她就是个惹祸精。”

贵妃瞪了他一眼，“这我能不知道？我不过是想浑水摸鱼，谁知道洛九娘直接将水给泼了呢？”

“母妃，您能不能想办法让丁太医去儿子府中一趟？”

“你想见丁振？那你怎么没去右仆射府？我听闻他曾去苏府给苏嘉言看伤。”

二皇子是没去吗？是去了丁振理都没理他。有右仆射在，他也不好抓着丁太医不放。

“这事不容易，你容我想想。”贵妃按了按额角，很是头疼，“让你来给我帮忙，你帮不上便罢，还要给我找事，真是个讨债鬼。”

二皇子奉承道：“父皇固执，却听母妃的话，所以儿子只好求母妃帮忙了。寿礼的事……真不成，不过母妃别担心，您想送什么可以不写礼单上，回头儿子找机会补给外公就是了。至于小李子……母妃别管了，别惹了姑祖母的注意，这事儿子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