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离京之时。

贺兰临漳和洛夕瑶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们都还需要进宫同东齐帝辞行。

只是听了东齐帝的勉励和关切之语后，他却迟迟没有等来洛夕瑶。

他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后宫便是有人不甘心，也不会对她如何，可他还是难免有些焦急。

东齐帝不禁道：“路上有的是朝夕相处的日子，急什么？朕这里还有人能吃了她？”

“九娘脾气有些急，臣担心她惹了人，耽误吉时。”贺兰临漳这些年在东齐帝面前一直是真诚的性子，如今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一步更是不能出错，“若是可以，陛下能不能安排个宫人去催一催？”

洛夕瑶进宫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清楚，就这样为数不多的几次进宫，她却没有一次不惹麻烦。

别看太后和皇后信奉佛道，东齐帝却是对此没什么偏好。可便是如此，他想到洛夕瑶也忍不住嗦一嗦后牙槽，实在是她每一次进宫都伴随着鲜血开出的花。

当然，她脚踩的每一滴血，都不是她的。

看着一如既往沉默平凡的贺兰临漳，东齐帝有瞬间后悔，后悔答应洛夕瑶同他和亲，远去漠北。

这两个人，在未来会带给东齐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一场灭顶之灾？

东齐帝有些想见一见洛夕瑶，想再试探她一次。

但礼部的人已经等在外面，依东齐帝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因他而误了时辰，这可不是寻常婚事，而是平衡东齐和漠北的婚事。

这场婚事能换来三年和平，便值得。

想到这里，东齐帝道：“罗平，你去太后那里催一催，说车队即将启程。”

“是。”罗平很快退了出去。

慈安宫。

洛夕瑶看着眼前一身妖娆的四个宫婢，冷笑道：“去集市上买个蹄髈还得挑三拣四一番，挑个眉清目秀，看着就让人有食欲的不是？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娘是太后娘娘所赠，又不用我花一个铜板，我如何会拒绝？不过……人我可以带走，却不能保证会带回来。漠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想诸位便是没去过也听说过。我只能给她们一个机会，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活得好，得看她们的本事。毕竟我是主子，不是她们娘。”

车队已经等在宫外，东齐帝给的一队侍卫甚至先一步去京郊等候，杨太后再看不惯她，也只能跟只跳到鞋面的癞蛤蟆一般恶心恶心她，杨太后倘真的敢把她扣在宫中，她还多少佩服佩服。

只是洛夕瑶笃定杨太后不敢。

“你什么意思？”宁馨坐在一侧挑衅道，“别说这四人是皇祖母精挑细选，便是普通宫婢，也是好人家的女娘。你方才的话好似她们的命不是命一样，怎么？洛九娘你还没去漠北，便不把自己当东齐人了？”

洛夕瑶是平城洛九娘的时候都不惧怕宁馨公主，更别说如今已有漠北王妃的尊位！没见她自从搬去贺兰临漳府上住之后，开口闭口都是我我我了吗？当然，在东齐帝面前她还是有所收敛的。

“你管我什么意思？她们四个还没说话呢，宁馨你急什么？莫非她们同你有什么关系，你心疼？要知道人是太后娘娘送我的，是帮我做事的，也就是我的奴婢！你搞搞清楚谁尊谁卑再开口说话不迟，否则我会笑你蠢的！”洛夕瑶高声道。

她这些话可不只是说给宁馨公主听的。

“洛夕瑶你放肆！”宁馨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皇祖母赐你婢女你不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谢恩便算了，人还未离京呢，你就想着怎么把人弄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皇祖母？”

洛夕瑶没有见过宁馨公主的亲娘，只是看宁馨的长相，她也能猜出其娘亲是个美人。只是宁馨这脑子是真不大好使。都说上一次学一次乖才对，可从她认识宁馨至今，这位公主为人处世便毫无长进，甚至她隐隐觉着宁馨在她手里一直吃亏没占到便宜，宁馨做事便越发急切，人越来越蠢。

再看脸色阴沉如水的杨太后，洛夕瑶悟了。宁馨如此蠢笨就是像杨太后啊！只是宁馨到底有东齐帝和皇后约束管教，起点比杨太后高了不少，所以宁馨起码看外在还是挺聪明的，只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若换个人，可能会让宁馨三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再说人还站在人家的地方上，总不好太过分。

可洛夕瑶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她本就决定随性而活，东齐帝都无法让她委屈自己，更何况宁馨？

洛夕瑶心说，我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吧？你以为大好的日子我便会忍一忍？做梦！还公主呢，除了会投胎还会什么？待来日她马踏东齐，宁馨这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漠北进犯，同东齐打了多少年你知道吗？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是！东齐最后赢了，漠北王依约将儿子送来东齐为质。可东齐帝，也就是你的父皇作为胜利者为何要善待贺兰临漳，你知道吗？你不会以为陛下是为了彰显东齐心胸和仁德吧？”

“我告诉你，当年东齐能战胜漠北，是因为定北侯善谋，定北军善战！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年一场冰雹让漠北冬天提前降临，让兵强马壮的漠北不得不后退，不得不同东齐义和！”

宁馨尖声道：“打仗便要天时地利人和。漠北天灾便说明他们气数已尽，东齐才是天命所归！”

“是吗？”洛夕瑶挑眉，“可如今东齐遭灾了，更甚当年漠北！依你所言，东齐气数已尽？”

杨太后一听便炸了，“大胆！”

“太后娘娘，有灾祸便是气数已尽难道不是宁馨公主说的？怎么？她说得，我便说不得？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皇后不想闹得太难看，慈安宫中妃嫔公主都在，便是下令封口，也封不住呀！她皱眉道：“太后才说了两个字，你们倒好，这一句句的，简直就是催人心肝。太后可没说宁馨做得对，说九娘你做得错啊！都及笄了，不再是孩童了，听长辈说话的耐心总要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