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从窗口进来，保持了一贯的神秘和不走寻常路的特质。

季沧海全身笼罩在雾蒙蒙的护体真元之内，看不出任何端倪。白云宗特有的护体真元就是如此，从司马承祯开创以来，一直如此。

“你怎么回事，小老弟。”何唯一从天而降：“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那个裁判所的人呢？”

封易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多管，一心一意地守在季沧海的身旁。之前海伦斯的惨死，警醒了他，他决定通过那颗石头找到季沧海，不能让这种惨剧再次发生。

“你那小女朋友呢？”何唯一却没有丝毫自觉，只是逸散出身体里那强大的生命元力，帮助封易恢复体内的伤势：“干嘛去了？”

“我让她去找一个人，算一算账。”封易的脸色很冷，不仅仅是因为伤势，更因为内心之中难以抑止的愤怒。

“啧啧，被圣器打伤，那可是真惨。”几乎是在生命元力触碰到封易时，何唯一就已经看穿了封易伤势的来源：“那个来自教会的人，居然还有圣器这种东西，真是作弊。”

封易沉默了一下，伸手塞进自己体内那个窟窿里，轻轻掰正了肋骨。

何唯一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这冷脸的少年，意志力是有多强悍，才能做到这么恐怖的事情？

在血光的包裹下，封易体内的圣器伤害，正在逐渐被分解。换做任何一个西方魔修，被圣器的伤势打中，基本就已经成了废人，绝对活不过一时三刻。

而封易居然单凭自己的力量，就把那圣器的伤害生生逼出。

何唯一忽然感觉到了差距。他也是国内一流的异能者，能够破格安排到最顶级的那群人里工作，他的异能可以说是最有天赋的那种。

可现在看到封易，他忽然感觉自己还差得远。

他转过头，看着那团朦胧的云气，没感觉出和普通修士有什么区别，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

……

“嗯……”季沧海不由自主地从身体里发出一声嗡鸣，好像一只小鸡打破了壳，探出头时的那一声裂响。

这一声裂响，彻底粉碎了之前摇摇欲坠的道基，重新凝练了新的基础。

何唯一猛然感觉到，那团雾气中，季沧海的境界，正从蜕凡境暴跌，一路下行，甚至跌破了真一，跌破了筑基，简直比九七年的股票市场更恐怖。

封易也在瞬间睁开眼睛。

难不成，那个移魂散魄大法分出的灵魂，还有别的问题？他心里一紧，身上的威压瞬间就浓重了许多，甚至逼得何唯一稍稍退了两步。

何唯一想得就更多了些。他是来调查季沧海的，但是并不代表他觉得季沧海就是真的叛国。虽然当时九局内部大佬有发出过通缉，但是后来似乎又不了了之，不到几天就撤掉了那个通缉，还说是什么失误。

可现在，看着季沧海一身修为全数泄去。

他忽然有些伤心。

以一个哥哥的身份。

季沧海的境界暴跌之后，连那蒙蒙的雾气都难以维持，尽数被夜风吹散，此刻的他堕境严重，那些原本压制好的五魔三邪，统统都由心而生，某些一直盘踞在小楼上方的外道邪魔，也趁机入侵季沧海的道心。

封易冷哼一声，除了季沧海本身那三尺之地，其余地方如同堕入冰窟，冰冷而强悍的杀意横扫四方。

季沧海的心魔，封易管不着。

但他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邪魔外道，想在这个时候入侵季沧海的身体。

那么……如同秋风扫落叶的杀意，在这小小的别墅里，好像一台开动到极致的除尘器，将那些寄生于此地不知多久的无形邪魔，尽数灭杀。

季沧海一身的境界全数没入无形，现在整个身心算是毫无防御地暴露在了这两人身前，若是此刻何唯一想要探查季沧海的灵魂，那自然是最好时机。

可他完全没有动作。

敢惹这个时候的封易，哪怕骄傲如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虽然封易的斗气一般，但是这半天以来他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耀眼，哪怕他是华夏异能局的生命系领袖，也不敢触他霉头。

得另想办法调查才行。何唯一定下心神，开始专心帮季沧海护道。

他可不相信，像季沧海那样在国内国外都搅风搅雨的人物，真会重回普通人的身份。

谁信谁是小狗。

季沧海忽然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

“封易，你来了？”季沧海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向封易打了个招呼：“你带的这片灵魂还真是时候，我总觉得最近肯定有点别的事情发生。”

何唯一见季沧海想要唠叨一堆玩意，马上就咳嗽了一声。

他深知季沧海的脾性，要是给他开始聊天，那可是能把死人聊活，活人聊死的啰嗦鬼。

“诶！”季沧海瞬间就清醒了大半：“唯一你怎么也来了？上次看到唯文，他还说你去参军了呢，怎么现在到米国来了？”

封易只有在季沧海和果果这两个熟人面前才有笑脸。他笑了笑，虽然这笑意完全不对头：“你这个表哥，现在已经是异能局的大佬级人物，这次是来调查你的。”

何唯一有些幽怨地瞥了封易一眼。

跟我说话的时候三句话都凑不够十个字，现在跟季沧海说话，仅仅是这一句，就已经长的不行。

最关键的是，你把我的身份全说了，我说什么？

“异能局？什么玩意？”季沧海对国内的修士和异能者系统实在是不怎么了解，甚至连九局内部的建制都只是略知一二，异能局这个设置更是蒙圈。

“就是国内的异能者管理局。”封易点了点头。

“哦……”季沧海恍然大悟：“你什么时候觉醒了异能，居然都没跟我们两兄弟说！”

何唯一苦笑了一下，显然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执行任务时，被毒贩杀了整整半个排的兄弟，后来就觉醒了。”何唯一的话里轻描淡写，但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季沧海忽然就肃然起敬。

“感谢。”他对何唯一说。

“责任所在。”何唯一也没怎么叙旧，就径直说出了来意：“我是来调查你的，不要让我难做，好吗？”

封易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唯一，眼中的警示之意很明显。

“可以，”季沧海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有些麻烦要先处理一下。”

他轻轻一跃，就穿过了那层天花板，来到了别墅楼顶。

只见天色昏暗，星月无光。

层层叠叠的蝙蝠无声飞行，环绕着这片房区，不知有千百万个。

而以封易和何唯一的感知，之前竟然丝毫未觉。

“拍什么米国大片，要用这么多的蝙蝠啊。”季沧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