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门打开，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顾询轻单手搭在姜昭的肩膀从房间里走出，面带笑容。而姜昭却是红了眼眶带着淡淡的红血丝。

姜昭一出门就看向姜焕，“姐…”

“小昭做什么选择，姐姐都支持你。”姜焕像是往常一样，上前摸了摸姜昭的头发。

“你就是姜焕吧？”顾询笑着，把目光落在姜焕身上，“这十年里多亏了你照顾小昭，十分感谢。”

“没事没事，小昭是我的弟弟，我应该做的。”

在姜焕的心里，姜昭先是她的弟弟，才是顾家的儿子。

顾询看着落落大方的姜焕，不由得欣慰点头，随即和蓝如岚对视了一眼，开口道：

“我们是这样计划的，小言现在高二结束，马上高三，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所以我们打算帮他转学到京城最好的私立中学，也好为之后的出国留学备下基础。

但是小言说不想和你分开，既然你是个孤儿，那么不如我收你当干女儿吧？”

顾询四十五岁，姜焕二十二岁，年龄上也倒是适合。

“啊？”姜焕讶异，连忙摇头摆手，“不了不了，不用了。”

“嗯？为什么？是觉得不喜欢吗？”在知道姜焕也是个孤儿，而姜昭又不想离开姜焕和她分隔两地的时候，顾询就生出了把姜焕收成干女儿的打算。

她的后半生，他都能够一并的安排妥当，就当是为了答谢她这十年对姜昭的照顾。

在生出这个想法到刚刚说出这个想法的时间段，顾询从来没有想过姜焕会拒绝。

京城顾家，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高枝。

“不了，就算小昭去了京城，我也可以去京城看他的，现在交通这么便利，容城到京城坐个飞机几小时就到了，一天时间我还能来回赶趟呢。”

“哈哈哈哈好，随时欢迎你来顾家作客！”

“好。”

又聊了一会儿，姜昭跟着姜焕回了出租屋收拾东西。

虽说两人认识了十年，但是有六年的时间都是在福利院里待着，而四年前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两人只穿着一身衣服，背着两个书包。

连一个行李箱都没有。

而出租屋里的东西，是四年以来两个人一点点积攒而来，上次搬家的时候，姜焕断舍离了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而在姜焕把属于他的物品整理进行李箱时，整座出租屋都显得空荡荡的。

“你那些书还要不要啊？”

姜昭很喜欢看书，尤其是纸质书，假期里没事儿就喜欢抱着一本书在阳台的椅子上，楼下树木的林荫下，又或者小河溪流旁的亭子中看着。

“要的。”

虽然看完了，但是指不定以后还会再翻出来看一看。

“那明天让司机来搬吧，我累了。”

说帮忙了又什么都没做，说没帮忙又一直忙来忙去的姜焕累了，直接往沙发上一瘫，望着天花板，“唉，你走了，这个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还想着等以后我老了给我送终，唉，没想到天意弄人…”

她养弟防老的计划，终究还是破灭了！

“姐！”

姜昭放下书，坐在姜焕的身边，背挺得一如既往的直，“跟我一起到京城吧，你现在在容城也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朋友。

与你来说，容城与京城是相同的。”

“不！不一样！京城的房价太贵了，我这样咸鱼一辈子都买不起！但是我在容城还有一套房！有房才有家！有家才安心！”

姜焕摆摆手，虽然姜昭说的很对，容城对她来说无非就是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而在这前十五年里的回忆并不是那么的美好，上了大学在她刻意的避离人群不参加任何活动之下，也没有什么玩得好的朋友同学。

她的生活里，好像就只有姜昭。

所有的那些记忆，也都是有关姜昭的。

如今姜昭去了京城，她在这座城市也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除了…那套房子。

“姐，陪我去京城嘛…我们还在一起。”姜昭说完，盯着姜焕发现她有了犹豫的表情，姜昭连忙继续，“姐，我一个人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你从前说过的，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不管以后怎么样，都要一直在一起的。”

姜昭一句一句把姜焕从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十六岁的少年皮肤奶一样的白皙，坐在那里低着头，柔顺光泽的头发垂下，乖巧得像只小兔子。

如果忽略他那一米八以上的个头的话。

实在是被姜昭缠烦了，姜焕颇为不耐烦地点头，“行行行，我去京城去京城行了吧？把手给我撒开，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外面坐摇摇车的小孩儿一样？还撒娇，要是让你的同学看到了……”

姜焕甩了个眼神给姜昭，姜昭低下头腼腆一笑。

其他人永远也不会看到的…

*

*

“都收拾完了吗？收拾完了就走吧。”

姜焕扫了一眼出租屋，比起昨晚，今天的出租屋基本上被搬空了。因为姜昭是到顾家去，洗脸帕拖鞋等日用品，基本上都丢了。

而姜焕也准备到京城去买新的。

这些旧东西，她联系了废品回收的人来回收。

看着一些用了好几年的东西，姜焕脸上划过一丝怀念与不舍，视线慢慢滑落到墙角的一只有些泛旧甚至是破败的玩偶上，姜焕微怔。

“怎么了？”

“啊？没什么。你看那个玩偶…”

姜昭视线随着姜焕的手指望向，那只旧玩偶也映入眼帘，姜昭顿住，随后偏头看着姜焕，只见姜焕把头低下，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让姜昭看不真切。

“姐…”

姜昭抬起头准备轻拍姜焕，安慰一下。

然而——“我靠，这个晦气的玩偶怎么还没扔啊？我上次不是让你扔到垃圾桶里面去了吗？你怎么还不扔？！”

姜焕瞬间转过来盯着姜昭，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姜昭下意识往后移了移，看着姜焕那可怖的狰狞表情，默默道，“姐…你上次让我扔，我刚刚到楼下，你就让我上来说算了，留着当个纪念。我就没有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