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是在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失言的。

P龙那个混蛋平常是个呆傻，这个时候耳尖，跳着脚大喊：“大佬你承认了，是你给我下的套，你个王八蛋！”

“不，不是我！”夏恒想反悔，可是已经来不及。

从病房外涌进五、六名警察，其中两人带走了仍喋喋不休大骂的P龙，剩下几位，有两张熟面孔，夏恒认得。

一个是分局长，一个是老刑警，连续十几天的提审，他们之间正面交锋了不知多少回。

夏恒一直得意，分局长刑警出身，屡立奇功才升得快，老刑警经验丰富，号称白城刑侦第一人，可是他们，都没有撬开他的嘴。

现在，他的嘴被P龙那个傻子逼出了真话，P龙刚才真的把他骂得发了疯，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反而击中了他的软肋。

能想到这个方法的，只有林昊枫，难道……林昊枫也在这里？

夏恒朝门口处张望，林昊枫没有让他失望，现身走了进来。

陡然间，夏恒全身的血液凝固，仿佛寒冬腊月坠入冰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冻着恶寒的恐惧，开始发抖。

他用力眨眼睛，想证明他所看到的都是幻觉，可无论他眨多少次，林昊枫身边的那个女人，都是尤叶。

是夏恒朝思暮想，苦苦哀求想见一面，哪怕是卑微的在他的梦里走个过场，他都欢喜得不得了的尤叶。

他想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见到她，除了现在。

“尤叶……”夏恒情不自禁地喊出尤叶的名字，面如死灰。

尤叶一直走到夏恒的面前，一掌打在他的脸上，杏目俏冷：“畜生！”

夏恒“扑通”跪下，泪流满面：“姐，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夏恒，不要再喊我‘姐，你姓夏，我姓白。”尤叶退后一步，异常平静的看着夏恒。

夏恒慌了，挪着膝盖靠近尤叶：“我不管，你是我姐，永远是我姐，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改变这个事实！”

“有。”尤叶悲哀地看着夏恒。

“是什么！我不许！”夏恒双脚被缚着，挪不了太远，几近疯狂。

“是你，夏恒，是你！你心思坏透，满嘴谎言，视生命为儿戏，嫁祸他人，你不是我弟弟，你是魔鬼，冷酷无情的魔鬼！”尤叶无法再平静，指着夏恒痛骂。

夏恒垂头，地板上跌落一串串眼泪，拼命地摇头：“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林昊枫看出尤叶内心很激动，握紧她的手，源源不断温暖的力量注入尤叶的体内，她知道自己要保持冷静，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夏恒，我本不想再见到你，但我们毕竟做了十年的姐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我要听实话。”

夏恒不语，依旧垂着头掉眼泪，尤叶转身要走，林昊枫搂着她的肩：“累了吧？不然，我送你回家休息？”

他们的亲昵无间刺痛了夏恒的神经，林昊枫最大的阴谋，就是从他的面前带走尤叶，他永远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尤叶！

“我说，我全都说！尤叶你不要走，请你不要走！”夏恒崩溃了。

林昊枫跟尤叶的脚步一滞，尤叶转过身，面对着夏恒。

“坐。”林昊枫搬了把凳子放到尤叶的身后。

眼前的夏恒，双目失神地看着尤叶，游离在自我的挣扎中，一个“他”说要“放下，重新做人”，一个“他”拼命想逃，什么也不能说。

如果不说，他能逃哪里去呢？他的世界里没有尤叶，逃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天，我在医院外面，见到了于志忠，我把他打了……”

夏恒微闭着眼睛，声音很低。

“记！”分局长低喝一声。

“是！”警察齐声应道，老刑警负责纸上记录，一位年轻的警察负责录音，剩下几位严阵以待，负责安全。

整件事从头到尾，夏恒没有隐瞒，全部说了出来。

唯一他没有说实话的，是他做这一切的理由。是因为他爱尤叶，他想让她引以为傲，他想让她也爱上他。

“我讨厌伤害姐姐的人，所以我要于志忠死，但我不能暴露我自己，所以和P龙合作。”

夏恒深吸一口气，说出来反而轻松。

分局长跟林昊枫交换眼神后，一挥手：“带走！”

他们能确定，夏恒这一次说的是真话，他的意志完全被瓦解，目光涣散，大脑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只是复述记忆里的场景。

“姐……”夏恒经过尤叶的身边喊了一声，虚弱哀切。

尤叶没动。

夏恒走出房门，脚步渐渐消失，尤叶双膝一软：“昊枫……”

滑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