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石路大队出来，禾棠的脑子更乱了。

孟与非留给她的是一封信，打开一看是个网址，在手机输入网址点进去，是个电子备忘录。

备忘录的内容让她很是焦虑，

“11月23日，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让我去修正错误，我觉得自己可能没睡好。”

“11月27日，我拿了药，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12月13日，我咨询了主攻心理学的西洛蒙教授，他给我做了个催眠。”

“12月20日，好了一个星期，但今天好像又不行了，尤其是在面对楚天的时候，我感觉意识失控，不能自已。我得再去做个催眠。”

“12月25日，西洛蒙教授和家人庆祝圣诞节了，没办法做催眠，我脑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停让我去修正错误，真是要疯了。”

“1月1日，陪楚天跨年，不知道为什么，和楚天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声音就会停下，但我所有的行为动作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我到底是谁？”

“1月8日，楚天流产。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像是有人占据了我的身体，而且不止一个。修正错误的声音又出现了，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了。”

“1月12日，我确定，错误和禾棠有关，每次见到她，那个声音就像蜂鸣一样，根本驱不散，可为什么会是禾棠？”

“1月13日，我今天在镜子前看到了另一个人，是团蓝色的雾，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想去找西洛蒙教授，但我清醒的时间好像越来越短了。”

“1月14日，我把楚天锁起来了，我想放了她，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1月15日，好，我去修正错误。”

备忘录的内容到1月15日戛然而止，禾棠揉揉太阳穴，想起方才警方的话，孟与非其实有50%的几率是可以活下来的，但他本身没有求生意识，脑死亡之后才是身体的死亡。

相比与命运的对话，备忘录不过是把细节更详细地剖析展示在她面前，但内容却让禾棠觉得比命运告诉她的更让人害怕。

命运是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存在，那些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她只是听说，总归隔着一层薄膜，但孟与非的出现，却是彻底将这层隔膜打破，把血淋淋的现实扔在她面前。

看，这就是没有命运的世界。

看，这就是被控制的宿命。

看，这就是循环。

禾棠忽然感觉有些难以呼吸，不禁回想起和陈左明的最后一面，当时已经癫狂的陈左明也哭喊着“他不想的”，那陈左明也是被控制的？

还有第一次的修正，禾芷悠。

这些选定的修正者，他们的行为也许并非自愿？而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越想，禾棠就越觉得毛骨悚然，她忽然联想到命运说的循环。

那是不是在原本没有她的这个世界，所有人，包括封辞，都是遵循着同一条生命轨迹，不停重复循环，轮回着既定的结局。

“棠棠。”温暖宽厚的胸膛把禾棠从无边的联想中拉回，封辞满是担忧地看她，“你在害怕什么？”

是的，封辞感觉到禾棠在害怕。

从昨晚就开始了。

虽然禾棠一直在掩饰，但在看过那些电子备忘录后，被隐藏起来的害怕就不听话地乱蹿，蹿到封辞的眼皮底下。

电子备忘录的内容，封辞也看了，不像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能写出来的东西，他看完只感觉怪异，但禾棠看完却是害怕，这就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备忘录的内容。

而且还有禾棠最近许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和话，包括上次在他家浴缸“玩溺水”，他觉得十分有必要和禾棠认真谈一下。

“我……”禾棠不知道如何告诉封辞她害怕这个世界。

“禾棠。”封辞逼她和自己对视，“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冬天的风刮过脸颊，带来的凉意被封辞呵出的热气融化，禾棠仰头看着一脸认真又焦急的封辞，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害怕。

孟与非已经死去，命运不是说，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修正了吗，那她只要再坚持……等一下，陈左明和孟与非是死掉了没错，但禾芷悠还活着！

那是不是意味着修正还没有结束？！

“阿辞，我没有害怕。”因为我也想保护你，“我得先去见个人，见完这个人之后，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答非所问的话让封辞难以理解，但禾棠在他唇角啄了下，看他眼神是无比的澄澈与透亮，像极了第一次照进他心脏的那束梦，封辞没有继续追问，“你要见谁？”

*

灌木丛前，禾棠神色复杂。

她面前伫立着的是她早就搬离的禾家，虽然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感情，但知晓另一层真相后再回到这里，竟生出一种苍凉。

“棠棠？”封辞站在她旁边，唤她的名字。

禾棠摇摇头，“其实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在这里醒来。”

说完，不作任何解释，没给封辞提问的时间，率先迈开脚走了进去。

大门没锁，轻轻推开，是一片入户花园，一个裹着白色大衣的女人正坐在花园的吊椅上晒太阳，听见门口的响动，睁眼往这边看。

四目交汇，禾棠惊诧地发现，禾芷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双眼尽是空洞和麻木。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到禾芷悠突然开始颤栗，指着她所在的方向面露恐惧，禾棠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见对方没有反应，又看向封辞，当下决定让封辞在外面等。

“没事，我就找她问几句话，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封辞先是不依，但禾棠保证今晚就告诉他自己这些天担忧的真相，封辞才抿着嘴转身。

直到封辞退出门外，禾芷悠才哆哆嗦嗦地收回手指，看着禾棠一阵迷茫，然后眼神缓缓变化，出现了她在陈左明眼中看到过的癫狂。

禾棠犹豫了一下，继续向她靠近，禾芷悠眼中的癫狂瞬间消散，竟变成了躲闪。

“你……知道我是谁吗？”禾棠停在禾芷悠面前1米远处，小心地开口。

禾芷悠低下头，声音像是在叹息。

“你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