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那一日，魔卒级的血脉额度终于达到了顶点，进无可进之后吗？

或许在更早以前，在启航之前，又或者在踏出死迷之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显露征兆了。

只是，他一直未曾去正视过这一问题。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无法再控制情绪值的上涨。即便什么都不做，它也会自然而然地趋近于100，而后……无法控制地爆发。

为了维持精神状态的正常，他不得不时常将情绪值的力量宣泄出来，和排遣压力是同一个道理。

但这效果似乎也越来越弱了。

“你……知道些什么？”

鲁德压抑着不受控制的杀意，缓缓出声。

“对于数月未见的老朋友，你就是这么个态度吗？”

路西用无奈的语气说着，摊了摊手，随后露出认真的表情：“在你能够控制住这股力量，控制住自我之前，不要试图进行第二次觉醒哦。”

鲁德瞳孔一缩：“你——”

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我该怎么做才好！我该怎么做才能控制住这股力量！？”

路西的嘴角勾起月牙的幅度，突入轻柔的声音：“很简单，只要……吞食人类就好。这样，你一定能获得解脱。”

“吞食……人类？”

鲁德瞳孔一缩，那令他惊惧的话语就像魔鬼的低语萦绕在心。

不等鲁德询问什么，路西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还有，再想吃也不要乱吃东西哦！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负担更多恶魔的力量了。”

话音刚落，眨眼不见踪影。

“等等！”

“我愚蠢的哥哥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风中残留着一声叹息般的呢喃，让鲁德怔在了原地。

咕咚。

鲁德咽下一口唾沫，心中的惊骇和茫然却越发强烈。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明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鲁德转身看着小巷尽头两具恶魔的尸体，大量的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在淌出嘴角前被他再次咽入喉咙，但那饥饿的感觉不曾消退，反而越发强烈，让他的胃止不住痉挛。

咚！

鲁德重重地锤击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强烈的冲击让他的背脊弯曲如煮熟的虾一般，如此方才强行将那饥饿感按捺下去。

他感觉自己渐渐不再是自己……

路西，他到底是什么人？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的能力和过去相比提升了数倍不止，然而却依旧没能提前发觉路西的跟踪。这只能说明，这之前对方隐藏了实力。

那理由是什么？他真的是自己的兄弟吗？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在路西身上，他从未有过血脉相连的亲近感，反倒是……如同遇见了天敌般的嫌恶。

这又意味着什么？

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吞食人类，真的是唯一的解法吗？

“是你做的吗？”

一个声音将鲁德拉回了现实。

鲁德蓦然回头，猩红的眼睛和漆黑的眼睛目光相撞。

看了眼鲁德面目狰狞的样子，目光下侧瞥见那翠玉般的长刀，毫不掩饰的暴虐的杀机充斥着这片空间，刺激着皮肤，来人的神情微微一变。

“看来，无须多问了。”

比起女子更显俊美的清秀面孔在月光照射下映入鲁德眼中，黑发黑眸的身影头戴黑帽，穿着一身漆黑笔挺如同王宫卫队的制式衣装，一个箭步上前，拔剑出鞘行云流水般完成，只一瞬便拉近了距离向鲁德脖颈斩去。

对方的杀意刺激之下，鲁德的身躯条件反射做出了反应。

来人绝非寻常，鲁德的本能瞬间做出了判断，毫无保留的力量激发而出，右臂从肩胛开始，魔力如同流银一般迸发，而后凝结成为狰狞的银色铠甲覆盖了整个右臂。那铠甲如同鱼鳞般片片分明，独特的魔力让来人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细剑被鲁德抬手用银色的护甲抵挡发出尖锐的嗤嗤响声，令来人惊诧不已的是，自己全力一击却只是在那铠甲上留下了一点白痕。

鲁德借着那力量带来的冲击拉开了距离，看着毫不犹豫再次追来的男子，鲁德压抑着沸腾的情绪，发出了如同野兽般低沉的吼声。

“不是我——。”

踏。

那人向前的脚步猛然顿住，他看着鲁德那发红发胀的眼睛，感受着那如同野兽般的气息，却并没有再继续向前。

他想，即便眼前之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戮的味道，可如果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予，却也有失公允。

鲁德也是一样。他并不介意和眼前的人厮杀，但如果这是一口黑锅就要另当别论了。在长久的战斗中锻炼出的本能与经验同时告诉他眼前之人是如何不好对付。何况，就算拼尽全力击败、击杀了对方，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吞食魔心，获得“收益”。

所以避免这无意义的战斗才是正确的。

鲁德指着巷道的两具尸体说道：“那个男人杀了那个女人，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趁他专注于食尸的时候一击杀死了他。”

鲁德已经看出来了，男子恐怕是类似于巡查官或是参与城市管理的士兵一类，只是不知道这样光鲜的人物为什么会在深夜在这肮脏的陋巷出没？

总之，他不必知道各中理由，只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至少不会被直接当做“杀人罪犯”。这之后便好办了，他已经想出了不下三种说辞打消对方的疑虑和警惕。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狩魔刀，展露出一副“刚才只是误会一场”的态度来。

伴随着刚才的杀戮，他心中的暴戾已经逐渐平息，至少能够凭借理智行事。

男子瞥了眼一边的尸体。

狼人，而且今天确实是接近满月的时点，无法控制杀戮和血食的欲望倒是情理之中。

但他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鲁德的说辞，皱了皱眉，追问道：“一击必杀？你是怎么做到的，那是被满月之际的魔力充盈的狂暴狼人，五感的敏锐程度超出寻常时刻数倍，要做到悄无声息地接近并偷袭杀死，这难度恐怕比正面杀死一位统领级强者都不遑多让。除此之外，深夜时分出没此地，你却声称是出来行侠仗义？你是在怀疑我的智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