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钟成的抱怨，9527也很无奈。

“如果真像你想的一样，那我还不成神仙了，我可是100%以上能够运用大脑，咳，如果算是大脑的话。”

9527提到这一点有点闪烁其词，它连忙又说：“据我对你们人类的观察，你们所谓的创新就是在漫无边际、天马行空、豪无逻辑可言的胡思乱想中蹦出来的灵感。”

它接着又感慨道：“但就是这种灵感是我完全没有的，我的一切想法都在遵循现有的知识、经验体系为基础，以严密地逻辑运算、推理得出的结果，根本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创新。”

“钟成，你现在的问题和我一样，但还有提升的可能，我就没办法了。”9527的声音有点消沉。

9527的话引发了钟成的另一个想法，也许就是人类思维的跳跃性和无逻辑的表现吧。

“9527，你只是一个电脑系统，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情绪，到现在了，你不要想蒙我说，你是一个智慧生命吧？”

“咳，系统和智慧生命有区别吗？”9527开始强词夺理。

“没区别吗？”钟成鄙视地反问。

9527终于认输，“好吧，我承认有区别，我是一个智能系统，但不要把我和你们的破电脑联系到一起，就像是我把你和那些苍蝇做比较一样，我可比它们高级几万倍！”

“再高级也是电脑系统，最多就是高级电脑系统！”

“你！”9527被梗到了，生气了。

“我要休息了！”

“对不起，9527，我不应该讽刺你，你还是继续说为什么你会有情绪吧！”

钟成也感到这样说9527不好，毕竟他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既然它很介意这个，就不能拿来开它的玩笑。

9527很快就调整了心情，沉吟道：“这个问题我其实也一直在思考，一个智能系统为什么会有情绪，又没有生命体的那些内分泌器官，受到外界或思维变化影响时，分泌激素来刺激身体，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想不通啊！”

听了9527的话，钟成倒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设计它的高等文明生物在它的程序中加入了智慧生命可能出现的各种情绪表现以及触发机制，让它完美地表现出了与智慧生命一样的复杂情绪表现。

但这需要海量的基础数据库和海量的逻辑运算来实现，这真是一个只能让人仰视的高等文明啊。

那9527现在能算上是智慧生命了吗，它与智慧生命的区别仅仅在于创新能力吗？

绝大多数智慧生命其实并没有表现出创新能力，那9527又和这些普通智慧生命有什么区别呢？

钟成没有和9527说这些，也许9527自己也能在他的大脑思维区中读到这些想法。

智慧的奥秘太深奥了！

和9527的这一通谈话让钟成又稍稍找到了一点信心。

自己在某些领域表现出的“无能”也许是因为自己用心不够的原因。

自己只要一心扑在上面，随时让大脑中都在思考这些方面的问题，说不定下一刻灵感就“蹦”出来了。

因为用心，所以专业。

他只有这样为自己打气了，军人无人机研发项目到了这个程度，他是不会再退缩的。

不到黄河不死心，就是到了黄河边上他也要游过去！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华夏西南地区的雨季到了高峰期。

连绵不断地小雨一下就是十几天，让钟成心情也很低落。

这一个多月，他在离子发动机的研究上没什么进展，在理论上是吃透了，但却没有任何创新突破之处，已经有太多的前人在这条路上了。

他和赵唯、刘玉柱也讨论过多次，他们最后的建议是干脆申请到“天外天”的试验室去制作几台现有的离子发动机，很有可能在制作过程中找到灵感。

钟成否定了这个建议，开什么玩笑，制作一台离子发动机，那要多少经费，而且是没有目的性的制作出来找灵感，真当国家的钱不是钱了吗？

但到这个时候，钟成又有点动摇了，万一成功了呢，那获得的成果将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9月18日。

李经理他们又该参加今年的机博会了吧，肯定又会是今年机博会的大赢家。

周虎和桂彬的共工系统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

李梅完成共工车载系统开发后，回到研发所又在干什么？

钟成在动力电池工厂总装车间的新产线建设现场检查实施情况，为了满足明年的市场需求，他们提前了扩大产能的计划。

这些工作郑义伦和陈强已经做得很好了，钟成在现场随意转着，有点心神不属，甚至想到叶文欣现在在干什么。

郑义伦用纱布擦了一下手上的油污，走过来，关心地问道：“钟成，最近你的情绪不高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有点烦！”钟成心不在焉地回道。

郑义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唉，你这样整天工作不休息也不是事，是个人都会烦的。”

“我没有权利放你去休假，但可以要求你去办公大楼顶层天台去放松一下，打打球、游一下泳，你现在就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郑义伦已经四十岁了，在项目组中年龄最大，又是一把手，对项目组中的这帮“小兄弟”一直都非常照顾，很受大家尊敬。

“好吧，那我去休息一下吧。”

钟成想想现在也没事，也没必要让郑义伦担心，反正他现在也是在想问题，到哪也是想。

放松一下，不能再胡思乱想浪费时间了，灵感也不是这样来的。

他来到办公大楼顶层天台的休闲区，这里他就刚搬来时上来看过一次，一直没空上来。

因为是上班时间，休闲区没有几个人，虽然是天台，但上空却有可伸缩的玻璃幕顶，现在下着雨却淋不着，很是高级。

他换了泳裤来到恒温游泳池，发现刘玉柱也在，应该是昨晚上了夜班睡醒后上来的。

他给刘玉柱招呼了一下，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泳池，清凉的池水让他精神一振，他畅快地游了起来。

一圈自由泳，一圈蛙泳，一圈蝶泳，再来一圈仰泳，他一圈圈在泳池中来回飞驰。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雄鹰一般自由翱翔在科技的天空呢，反而像是陷入泥泽中的野兽，举步维艰？

有那么多的未知科技等待自己去研发，自己却被一个离子发动机拦住了去路？

自己选择的科研方向难道一开始就错了？自己只适合机械制造行业，搞点地上跑的东西！

长50米、宽25米的标准游泳池中，钟成如鱼得水，像是水中的精灵，更像是龙游大海、鲲跃九天，尽情地消耗着充沛的体力，宣泄着心中的郁闷。

半小时后，他尽兴地从泳池中出来，感觉心情好多了。

这应该是运动带来的大脑基底核纹状体释放出大量多巴胺，造成的愉悦体验。

细细想来人体就是一台异常精密复杂的机床，有着复杂无比的控制程序，对外界的变化进行复杂的反应，如果把这个反应机制搞透了，也许会对大脑的创新能力有更深入的理解吧。

这时，他才发现刘玉柱站在池边发愣。

“钟成，我敢打包票，你要去参加奥运会游泳比赛，肯定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拉倒吧，扯什么呢？”

钟成才不想让人抓去做研究，再说他也志不在此。

刘玉柱接着又啧啧感叹，“平时你穿上衣服还看不出来，这一身肌肉简直绝了，有棱有形，去参加健美比赛，冠军也没跑了！”

钟成接过他递过来的浴巾擦干身体，一屁股舒服地坐到泳池旁的沙滩椅上，抓起旁边玻璃矮桌上的一瓶“红牛”，“咕咕咕！”地一口喝光。

“你也不差啊，应该不会是倒第一！”钟成随口开了一个玩笑，他知道刘玉柱是担心他，在逗他开心。

他最近心情不好，让朋友们以及项目组的人都很担心。

他也不想这样，但有时情绪很难控制。

刘玉柱跟着也在钟成身旁的一张沙滩椅上坐下，他神秘兮兮地对钟成小声说道：

“钟成，离子发动机的事我又想到一个办法！”

“嗯？”钟成看了他一眼，不会又出什么馊主意吧？

“我想过了，我们这些外行这样瞎想不是办法，得去找人，找高人！”

“哦！”钟成的兴趣一下没了，高人是我们能找到的吗？

“我知道我们公司是没有，但外面一定有啊。我昨天去电动轿车厂的时候碰上了周虎，和他说了这事，我想他是地头蛇，应该知道些情况。”

“嗯？”钟成转过头，瞪了刘玉柱一眼。

刘玉柱连忙解释：“周虎是自己人，我不会把这事到处乱说的，这个保密纪律我还是有的。”

“你猜周虎说什么了？”刘玉柱卖起关子来了。

钟成打趣道：“他说你是想疯了！”

“咳，周虎说北山市不是有一家航空飞行器制造公司吗，那是专业设计制造航空发动机的地方，总有人会知道吧，他说了他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研究离子发动机的人。”

刘玉柱的话一下让钟成想起一个人来。

12年春节回家途中，他在省城转车时遇到的那个叫杨希的工程师，他就是北山市航空飞行器制造公司的研发人员。

而且与杨希短暂的交谈中，他感觉到这个人对航空发动机有深入的研究，并且很有想法。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了解离子发动机，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如刘玉柱所说的，人家至少专业还粘点边吧，出些点子还是有可能的。

万一他的点子有用呢……

嗨，自己怎么就没往这方面去想呢？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就往顶层的入口处跑去。

现在就去找人，他一刻都不想耽误了。

“喂，钟成，你衣服都不穿往哪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