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述国瓦河镇瓦康村

吃过午饭后，武老太便问起阿木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阿木当然不会将忍饥挨冻的事情告诉太姥姥，只是说有师傅照顾，自己过得很好，路上还遇到不少热心人。

说到这，阿木兴奋地告诉太姥姥，当初她猜的一点没错，师傅就是带自己去捕貂了。不过，自己捕了十天，一只也没捕到。

武老太听后笑着安慰阿木，凡事都急不得，要多点耐心，该来的自然会来，就如同她最初那一两年开导阿木时一样豁达。

阿木点了点头，让武老太休息，他现在已经不在意那些没捕到的貂，只希望太姥姥能赶紧好起来。

把碗洗了以后，阿木又将各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自己离开前堆的柴仅用去一半左右，门外两个大缸中的水也差不多是满的。

当阿木收拾妥当再去到武老太的房间时，武老太已经安稳地睡着了，鼻翼翕动，伴随着平缓的呼吸声。

阿木见状又添了些柴，然后便坐在火盆旁发起呆来。

五年前，是自己趴在床上，太姥姥照顾着自己；而现在却是太姥姥躺在床上，自己在照顾她。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真想和太姥姥换换，让自己替她去承受那些痛苦……

就在阿木怔怔出神之际，房间外突然传来一些响动。阿木听到后就轻轻出了门，正好看到母亲提着东西走进院中。

“娘……”阿木轻轻唤了一声，快步迎向阿玉。

“阿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玉先是一愣，转而问道。

“我中午回来的，已经和太姥姥吃过饭了，娘你吃了没有？”阿木反问道。

“吃过了。”阿玉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准备给武老太煎药。

“娘，太姥姥她，她没事吧？”阿木跟进厨房，迟疑了一会后开口问道。

“唉……”阿玉轻叹了口气，面色有些黯淡，“不知道，她年纪大了，这次又病得不轻，只能好好养着，看下能不能熬到春天！”

阿木一听，顿时热泪盈眶，悲伤地低下头去。

“哦，对了，你这次是不是去捕貂了？有什么收获吗？”阿玉将药罐架在火炉上，转身看向阿木道。

“没有。”阿木诺诺地回了一句。

阿玉听后微一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将药翻搅了下。

“娘，你是不是要用钱啊，我这有。”阿木想了想后，急忙将身上的钱掏了出来。

“暂时不用，你先收着吧。”阿玉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哦，娘……太姥姥她是什么时候，怎么摔的啊？”阿木又问道。

“是在你走后的第三天早上摔的，但具体怎么摔的，我也不知道。我去地里拔了些萝卜，回来就看她倒在墙边……现在你太姥姥这个样子，你也就别乱跑了，我们一起照顾好她，让她安安心心地走，也不枉她那么疼你。”阿玉感慨道。

“我知道了，娘。”阿木说着抹了抹眼泪，慎重地点了点头。

整个冬天阿木除了去村外挑水、捡柴之外，很少离开家中的小院，更别说像往常过年那样到处去玩了。他把时间都用在了整理家务、洗衣做饭和帮助母亲照顾太姥姥上。

村里不少人得知武老太病了以后都上门看望，其中还包括很多过年返乡回来的人。李村长和大头也会隔三差五过来看看，李村长主要是和武老太聊聊天，并问阿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而大头自然是想和阿木玩，但阿木却没有心情和时间。

在阿玉和阿木的悉心照料下，武老太的病情渐渐好了起来，撑过了这个严冬，可腿脚仍旧没有反应。

阿木眼见太姥姥身体好转，脸上的笑容便多了起来，而阿玉却仍是忧心忡忡。

转眼间，新历4716年的春天到了。

河里的冰凌开始融化，太阳变得越来越暖和，风似乎没那么冷了，四周的绿色也逐渐多了起来，还有些星星点点的黄花点缀着，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村里村外也从往日的萧条冷清变得热闹起来，大家都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不时能听到歌声、牛叫声以及吆喝声。

阿木家的地还是由邻里帮忙耕了，但平整地面和播种浇灌的事却不能假手他人，因为大家现在都很忙，即使出钱也不一定能请来人，而且家里的积蓄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本来阿玉想让地先荒着，可武老太却坚决不同意，她说除非人不在村里住了，否则地可万万荒不得。“地里有粮、心中不慌”，这是千百年来农人们的常识，万一有什么天灾人祸，只有粮食才是让人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管自己在或者不在，地一定要保住，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错过一季，整年的粮食都会有问题。

阿玉听后只能独自承担起照顾武老太的重任，让阿木去田里学着种地，而且她中午没时间给阿木送饭，只能叫阿木自己回来吃。

阿木想了想后决定每天早上起得再早一些，多做点早餐带过去，中午凑合着一吃就行。这样既省得两头跑，又能给母亲较少负担。

武老太听完自然有些心疼，但阿木却说没事，下午早点回来还能给太姥姥做好吃的。

阿木自小就知道粮食的珍贵和重要，他亲眼见过太姥姥将掉落的米粒一一捡起、默默吃下，那些粘着灰尘的馒头连皮都舍不得剥，只是使劲拍拍，就若无其事地放入嘴中咀嚼。

阿木以前只是觉得太姥姥的做法有些奇怪，而母亲则说没有必要如此节省，少吃一两口也不碍事。太姥姥听后都是微微一笑，不作辩解。直到阿木现在亲自种起地来，他才明白其中的艰辛与乏味。

旁边的董哥热心教阿木如何翻土细耕，还亲身示范了很久，动作看起来十分简单，可实际操作时却需要持久的耐力。阿木照着董哥的样子，起先还有模有样，但很快就慢了下来。

董哥见状笑着告诉阿木，你方法对但力气小，所以每次不要挖太深，也不要太急，多歇几次慢慢来，两亩地要不了多长时间。想当初自己也是十一二岁就在地里帮忙了，你现在就当提前熟悉熟悉。等大伙都种上了，就过来帮你。

阿木谢过董哥之后便开始埋头苦干，腰酸背疼、四肢乏力是常有的事，小手也磨破了皮。

第三天的时候，阿木不小心一锄头挖在了自己小腿上，横着就是一条长口子，还好只是疼，流的血并不多，阿木回去也没敢告诉太姥姥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