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重拂道别后，慕荀和荆初梨先去探望水玉汀，见水玉汀气色渐好，才放心回自己的房间。

慕荀刚回到房间，就立马脱衣服洗澡，一路上被重拂扯着衣服还蹭到无数路人，他的头皮至今还在发麻。

荆初梨拿出刚刚买的《灵兽图鉴》、《兽族秘闻录》、《灵兽百科全书》和《灵兽上下五千年》，认真翻开阅读。

她暂时没有找到神兽谷霄的记录，却在《兽族秘闻录》中看到——

“兽神鸣泉封印上古魔物封单之后，元神俱损，灵力不断往外流。

为防止千万年后封印松动，上古魔物再度席卷世间，它把自己的能力分别封印给选定的人族和兽族，出生即有，圆寂则散。

被选中的人族和兽族需要结合才能完全激发鸣泉力量……”

这和荆初梨之前听说的不太一样，既然鸣泉之力有指定继承者，那么世人争夺鸣泉卷轴寻找鸣泉遗址的意义何在？

等等，慕荀好像说过鸣泉卷轴只有他能打开？

荆初梨将几本书对照着看，各执一词，根本分不清孰真孰假。

现在的有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就以一种极其自信十分确定的态度传达给别人。

一个时辰后，慕荀仍泡在浴桶里——刚才搓太用力，有点累，得泡泡热水休息一下。

留意到屏风后渐渐没了水声，荆初梨唤了声，“慕荀？”

“嗯？”

“没事，我就叫叫你。”

慕荀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凑到荆初梨脸颊旁，“怎么突然对兽族这么感兴趣了？”

荆初梨将身体转向另一边站起，拿了块干净的干布搭在慕荀头上，“弄干。”

“你帮我。”

“你不是风属性吗？自己吹一吹不就干了。”

慕荀伸手拿头上的布，袖子滑落至手肘，露出搓得发红的手臂。

荆初梨眼眶微酸，上前按住他头上的布，“给我。”

“喔。”

“你头发好硬。”

“嗯。”

“你是不是脸红了？”

“嗯。”

“喔……”

几人在城主府呆的第四天，城主终于回府。

城主是个大方宽厚的中年人，他简单解释自己急需离城的原因，深表歉意后大摆宴席欢迎慕荀等人。

宴席之后，城主留下慕荀，顺便留下荆初梨。

荆初梨并不是很想听他们说话，实际上她听不听也无所谓，慕荀硬扯上她是想看她无聊得只能发呆的样子。

厅里的香炉散发着不知名的香味，窗外屋檐滑下积雪，冬天快走了。

荆初梨不喜欢春天，尽管它代表着希望、生命。

她的眼界很小，小到因为春天整天下雨经常潮湿而讨厌它。

她的思绪飞奔到遥远而古旧的建筑，又“看”到更远处离人泪眼送淡影，不断跳跃不停遐想，直到城主希望慕荀娶重拂的话语灌入耳朵把现实拉近。

荆初梨紧张看向慕荀，害怕他像从前一样来者不拒。

慕荀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禁闭的双唇微微分开:“我拒绝。”

“我从来都只把重拂当成妹妹对待。如果有哪些地方让城主误会，还请见谅。”

“是老夫求才心切考虑不周，竟妄想用婚姻留住慕公子。”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憨厚老实，表现出一副待人温和亲切的样子，接下来的话完全颠覆了这个形象:“明人不说暗话，慕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早已猜到我留你的真正的目的。”

“贵城是整个大陆军备实力最强的城邑，说没有称霸的想法，很难让人相信。

然而自古最怕出师无名。

如果有名门正派的支持，恐怕再荒唐的理由也有人信。

你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正义的外衣，可是‘正义的外衣’不只有六朝派，城主又何必执着于我。”

“慕公子说出的话比老夫想象中的大胆。既然慕公子想的如此透彻，想必也很明白，倘若事成，你将有什么样的地位。”

“最好不过一人之下，最坏也就事成之后被磨灭存在。”

“慕公子小看老夫的肚量了！你我是合作互惠的关系，自然平起平坐。”

“城主给出的条件确实令人惊讶，也十分感谢城主的抬举，但容我拒绝。

且不提六朝派不会参与俗世纠纷，我个人对此也没兴趣。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份比城主想象的特殊。”

“老夫知道，你姓‘慕’。人皆有欲有求，纵使半只脚踏入仙门，也断然做不到无欲无求。

老夫实在是看不透，人间富贵你不要，称霸天下你不屑，集灵谷一事也看得出你根本不惜命，你所求究竟为何？”

“我想要的……城主给不了我。城主也不必追问具体是什么，我想要的，这世间没有人能给我。

城主的宏图大志我不会助力，但也不会告发城主。我救下重拂，贵城提供疗养之地给我们，就此抵过。

这些天的吃住用度，我们也会一并算清。”

“想不到慕公子这么着急就想与我父女二人撇清关系。”

“这是为城主好，您将来会明白的。”

荆初梨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慕荀离自己有多遥远。她总是沉浸在自己有多喜欢慕荀的情绪中，却从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几人当天就离开城主府，重拂一直送他们到城外，也不把荆初梨等人支开就对慕荀表明心意，真是……太不把荆初梨放在眼里了！

“荀哥哥，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重拂妹妹。”

“嗯！荀哥哥要记得回来找我玩！”

“好。”

重拂做梦也没想到，她用来拉进距离的称呼竟成了被慕荀拒绝的借口。

回六朝派途经的城邑皆没有庆典活动，人口流动量小，客栈房间自然有多。

第一晚落脚的客栈环境特别好，四合院落，中间有假山假水，夜间星月争辉，月华铺到人身上、地上，仔细听还有盈耳流水声。

身心俱疲的一天让荆初梨贴床就睡。

半夜梦醒，竟怎么也无法入睡，想到还要赶路不由心生燥闷。

“怎么了？”慕荀侧身抱住荆初梨的腰，眼睛依旧闭着。

“抱歉，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