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宋成书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渐渐接受“横玉宋成书”这个身份，并照着她的样子活得越来越不像原本的自己，或者说，活得越来越像真正的自己。

后来她时常会想，像“舍友荆初梨”那样外向活泼的人，会不会很大一部分都是假装快乐。

舍友……不，舍友外向活泼是真的，那种感染力和笑容不会假，只是她同时也很感性，很容易被感动哭——这点自己好像没资格说别人……

想再多也回不去，不如过好现在——好在她乐观！

宋成书拿着抹布往盆里湿水擦桌子，怎料干劲足过头，抹布水甩到隔壁桌的客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帮你洗干净！”宋成书抬手就拿着抹布去擦。

同桌的另一位客官连忙站起用刀柄把她手打开，“你干什么！胆敢用脏湿抹布往我们爷身上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宋成书吃痛的捡起抹布，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很快又露出笑容，“对不起拿错了，我就住在这，很快就帮你洗干净！”

“滚滚滚！”男子拿刀鞘赶宋成书，“一边去。”

“滚不了，我还得把这张桌子收拾干净呢。”

男子拿刀指着宋成书，正打算破口大骂，转瞬被坐着的男子一个眼神吓得气势全无。

“爷………怎、怎么了？”

“坐下。”

“是、是是！”

“那客官你的衣服怎么办？要不你现在脱下来我保管弄干净！”

“不必。”男子站起往门外走，持刀男子立即跟上。

男子看了一眼持刀者，持刀者立即会意付了饭钱，掌柜立即把钱推回给持刀者，“使不得使不得，今日是我们不对，给您赔个不是，不收钱！”

掌柜是个大腹便便两鬓微白的老者，他带领族人在这京城落脚已久，早已练就一双慧眼。

他虽未见过太子的真面目，但面前这人的气质、容貌、年龄都能与传闻中的太子相对上。尽管猜错，此人定也是位尊贵的主。

小姐也真是……当初她说要来帮忙，就估摸着会出事，可偏偏当时被小姐的懂事感动到，没细想就答应了！

宋成书感受到掌柜要杀人的目光，立即拦住被她弄脏衣服的男子，“客官对不住！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您千万别因此对我们酒楼失望！”

“我下次再来。”被弄脏衣服的男子淡淡补一句。

“好好好！下次来给你们打折！”

“你一个打杂还能给我们打折？”持刀者嘲讽。

“当然可以！他们都听我的。”

“哟呵！要是他们都听你的，怎么还让你出来打杂？”持刀者觉得这丫头有点意思。

“我这是自愿的。若不了解丰楼客人的特点，怎么做出更合客人口味的东西？”

“非得打杂才能了解客人习惯？”

“你乐意吃饭的时候被人盯着看？打杂也有打杂的好处，可以直接听到客人的评价，看到剩得最多的是那些菜品酱料……这样改进才更有效果！”

持刀者说不过宋成书，只憋出一句“众口难调。”

又被宋成书顶回，“话虽如此，但饮食习惯偏好是有地域性的。”

慕祧回头看了一眼宋成书，这句话给了他一点启发，紧接着联想到解决州郡自治紊乱的办法。

也不管持刀者跟没跟上，急忙赶回东宫查阅资料，发现可行性还是很强的！

慕祧激动得连衣服都忘了换，洋洋洒洒写出一份详细方案，翌日上朝时提出，可谓震惊朝野，质疑的声音自然是有的，但父皇连续点了三次头，说明执行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

同一日，慕荀被封为蕲王，赐予府邸，却没有予以一官半职。

自德妃娘娘离世，蕲王一蹶不振，头两年疯疯癫癫的不许人靠近他周身十米内，见谁都排斥甚至敌视，现两年倒不再排斥人了，反而整日与一群纨绔打交道，走鸡逗狗不学无术。

朝臣们估摸着蕲王是“被废了”，别说争储，就连结党的资格都没有。

但也有多疑的官员猜测：或许蕲王才是圣上最喜爱的皇子，圣上这么做是为了暂时把他推出权利漩涡，替他扫清障碍再让他进入朝堂。

慕祧不管这些，他是真的把慕荀当亲弟弟。德妃生前和母后的关系很好，小时候的慕荀也活泼又懂事，与其他整日挑事的皇弟不同。慕祧自然对慕荀多几分好感，得到什么好处也会想到他。

德妃走后，慕荀被送到母后身边，与自己同吃同住，关系更是比其他皇弟亲近。头两年他不让任何人靠近，唯独不排斥自己。

慕祧搬去东宫后，鲜有机会能见到慕荀，听到有关他的传闻也当是有人造污点，认为父皇不给慕荀官职是想磨磨他的性子。

直到蕲王入府宴上，他看见十三岁的慕荀醉得不成样与人围成一个圈斗蛐蛐，他才发现慕荀真的堕落了。

慕祧恨不得冲进人群把慕荀拉出来教育，可那些人，个个一身酒臭味，说不定还有人满手油就往身上抹，或是好几天没洗澡——光是想想，慕祧就头皮发麻，无奈走到院子，借外边寒风平息怒火。

“咦？你是上次被我弄脏衣服的人！外边这么冷，怎么杵在这，不怕着凉？”宋成书对丰楼的伙计挥挥手，“你们先回去。”

“我需要冷静。”慕祧难得接话。若是平日有女子与他搭话，他一般都是直接无视的。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听听？”

“你怎么在这？”

“乌大娘被请人来做菜，我来给她打下手。”

“哦，被调到后厨打杂了。”

“才不是！宴会上有几道菜可是我做的呢！”宋成书又嘟囔了句，“原来你那天有在听我们说话……”

“难怪我觉得有几道菜的水平有些次。”

宋成书虚心接受，“比起乌大娘做的，我做菜的水平确实查很远。”

慕祧补了句，“但挺特别。”

“真的？”宋成书突然想起，她是来安慰他的，怎么好像反过来被安慰？算了，他的心情好像也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