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兰异常兴奋，兴高采烈地跑他面前，“婆婆，我们走吧！”

如雪摇了摇头，“我还有事，不能跟你们走。”

“还有事？”温心兰疑惑地四下里张望，忽然看到地面上散落的血污，吓得她尖叫一声扑到如雪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再也不肯松开。

如雪拍了拍她后背，“所以，你必须跟你的族人走，而我不能。”

温心兰全身不停地颤抖，“你……你杀人了？”

如雪低声道，“不仅是现在，以后可能随时会有人死在我手里。”他声音虽低，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丰富。

温心兰脸色发白，“那你自己保重吧，我先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都走了？”花无裳向远处张望，果然见黑压压的人群正向远处移动。

“没人约束他们，百姓自然是要回家的。”如雪淡淡地说道。说到家这个字，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这个字对他来说，太遥远，也太陌生了。

“多谢婆婆出手相救！”那边金不唤气色好了许多，他带着风雷宗的年轻弟子蹒跚着走了过来。

如雪点了点头，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他从每个人的眼中都看到了同一种神情，感激！

“金不唤，是谁把你们伤成这样的，还记得吗？”他问道。

金不唤咬牙道，“记得！”

“好！”他把手里的宝剑晃了晃，“报仇的时候到了。”

“报仇？”金不唤等人愣了一下，低头默不作声。

花无裳轻笑道，“你们可真是笨啊，婆婆的意思是，她替你们报仇，你们只需认人就行了。”

金不唤摇了摇头，“算了！打不过别人，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仇不仇的……就不用提了。”

他眉头一皱，“算了？”

金不唤苦笑道，“婆婆有所不知，风雷宗现在是名存实亡，如果不是九宗不能少一宗，他们……风雷宗早就不存在了。如果今天我们敢寻仇，明天就会有人踏平总坛。如果还没有找到小宗主就丢了总坛，这样的罪过，没人承受得起。”

他几乎脱口就想说一切有我，可是想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真的到山上去给他们做什么宗主，只得忍住冲动，凝视良久道，“希望他们能明白你们的苦心。”

他转向一众人等高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风雷宗的人不想找你们寻仇，今天的事情就此了结。可是我老婆子早已退出乾道宗，所作所为与任何人无关。”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花无裳微微一笑道，“我和婆婆刚才帮你们各宗派清理了一下门户，谁有意见现在就提。”

“岂有此理！”乎别里一张老脸铁青无比，“一个黄口小儿竟然如此猖狂，杀了我们的人还在这里耀武扬威，你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吗？”

花无裳故作惊恐状躲到如雪身后，“婆婆，这个人好凶啊！”

如雪双目一凝，冷冷地盯着乎别里。

乎别里和他目光一触，极不自然地闪向一旁。

云飞雨上前一步道，“花无裳，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不要说我师父。”

花无裳冷笑道，“我现在没空搭理你。”

如雪一见云飞雨，感觉还是极不自然，转过身来对花无裳说道，“无裳，你必须尽快回去。”

“不！”花无裳拼命摇头，“我还没找到小师哥呢。”

“你小师哥不在这里！”如雪急道，“你得罪了那么多人，趁他们现在没空理你，你必须赶快回去。”

“有婆婆在，我谁都不怕！”花无裳甜甜一笑揽住了他的胳膊。

如雪一呆，转念一想，如果现在让她离开，难保那些人不会尾随报复，还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安全。遂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要寸步不离我身边才行。”

花无裳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正要再交代几句，忽然远处跑过来一个人，那人边跑边喊，“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他循声望去，却发现那人正是温行知。只见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连鞋都只穿了一只，手舞足蹈，象个疯子。

“这人是谁啊？怎么象个影子？”花无裳奇怪地问道。

“影子？”如雪对她这句话感到非常奇怪，人怎么可能象影子呢？

温行知很快来到近前，不停地四处张望，如雪知道他找的应该是自己，招了招手道，“温先生，我在这里。”

温行知喜道，“太好了，可找到你了。”他飞快地向如雪跑来，可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杨三桦的尸体，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如雪正要飞身扶他，却见他的身体向右倾斜，然后便象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一样，恢复了站立姿态，步履如常，丝毫未受影响，当真就像影子一闪一样。

花无裳看得目瞪口呆。

不只是她，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温行知来到如雪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什么为什么？”如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残缺的东西啊！”温行知激动地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和你看到的东西都是残缺不全的了。”

如雪心头一动，“你找到答案了？”

温行知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你跟我来！”说着拉起他就走。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花无裳，“无裳，你也来！”

“我不去！”谁知花无裳竟然一口回绝了。他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花无裳一双妙目终始没有离开过温行知，眼中尽是怀疑之色。

温行知道，“只有我们两个，谁都不能去。”

他看向丁尚香，扬声道，“丁宗主，麻烦你照看一下无裳，不要让任何人欺负她。”

丁尚香道，“婆婆放心就是，有我在，无裳不会有事。”

“多谢！”如雪微微一躬转过身来问道，“温先生，我们要去哪里？”

温行知向山坡上指了指，“高处。”

如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跟着他一路小跑来到山坡最高处。他眼角余光扫过那些陷阱，不由得暗自发冷，那些被他和花无裳丢到里面的各宗派弟子，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白骨，而那些蛇虫鼠蚁却都个个暴腹而亡，散发着阵阵恶臭之气。

温行知可看不到他眼里的东西，他登上一块大石指向远处，“你看！”

如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浓雾迷蒙，隐隐传来震颤之声。

“你看了什么？”温行知问道。

他摇了摇头，“除了雾气，什么也没有。”

温行知晃了晃手掌，一道亮光从他掌心闪过，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面缺了半边的镜子。

温行知把镜子转向前方，脸上神色极为古怪，“你看看，镜子里面有什么？”

如雪侧目一看，顿时啊的一声呆住了。

呈现在镜中的，并不是前方所见的浓雾，而是一座高大的城关，城头上狼牙关三个大字闪闪发光，异常耀眼。

“狼牙关？”他惊得张大了嘴巴。

“对！就是它！”温行知双眼放光，“我无数次在梦里见过它，太雄伟了！”

如雪吃力地转过头来望向前方，不由得再次怔住。前方浓雾之中，一座雄关渐渐显现出它的轮廓，正是镜中的狼牙关。

“快看！它出现了！”温行知喊道。

他正吃惊不已之时，温行知忽然把镜子对准了他，“你看看，现在镜子里有没有你？”

如雪回头一看，只见镜中出现了一个全身锦袍，丰神俊秀的翩翩美少年，那不正是他自己吗？

温行知从他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反过来把镜子对准自己，“你看……我仍然看不到我自己。这说明……”

“说明什么？”如雪心头一颤，莫非他猜到了什么？

温行知神秘地笑了起来，“不只我看不到自己，下面那些人也看不到。”说着他把镜子转向山坡下那群人，果然镜子里空空野，什么也没有。

如雪越发奇怪，这里明明是灵隐山脚下，狼牙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温行知仍然沉醉在自己的发现里，他瞪大眼睛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如雪摇了摇头。

温行知收起镜子靠近他低声道，“因为……”他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狼牙关指了指，“残缺的部分在那里！”

如雪一愣，“什么？”

温行知直勾勾地盯着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如果我的手指有两根在那边，那么我在这边就只能看见三根，对不对？”

他大吃一惊，愣在当场。

他自从回到风雷大陆以来，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在的真实性，反而不断地质疑圣墟的存在与否，更加不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去过那里，可是经温行知这样一提醒，他忽然产生了另一个奇特的想法，难道圣墟和风雷大陆产生了交叉，而他就是穿行于交叉点的那个人吗？

这种想法一出现，就让他震惊不已，再回头看向山下那些人，仿佛也变得虚幻起来。

“在那里看不到的东西，就表明在那个世界里不存在！”温行知仍然自顾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