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很不开心！”她一脸愁容，任由晶莹划过脸颊。

“你说吧，我就当你的秘密树洞，有什么烦心事都说出来，想骂就骂，就像你当年帮助我那样帮助你。”我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她却不想看我一样，偏过了脸。

“不说了，都是一些忧心的小事，我现在经常会多愁善感，而且也会经常想起在学校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迈进老年人的行列了。”她出神地看着一旁。

“说什么傻话呢，”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还没我大呢，想要上学，现在也可以啊，自学考个大学，就可以继续做学生了，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当你的学长呢。”

她轻笑一声，“真希望时间可以倒流，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疯，可以做你的程诺，可以跟你上同一所学校。”

“这不是很简单吗？你想要做自己，谁能拦你，谁敢拦你。”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但是看到她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忧郁，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我已经不能再回头了。”她的声音变弱，眼中没了神采。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告诉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会很难受。”我抓着她的肩膀，有些心痛。

她抬头看着我，眼中尽是绝望，“我有了孩子，已经一岁了。”

我慢慢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无力地坐回到凳子上，我沉默了。

她确实不能再回头了。

而我也突然解脱了一般，吐了口气，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来学校是干什么的？回秦山不会只是来看一下吧！”

她抹干眼泪，“我们打算在秦山长住，这边房子便宜，而且我也能住得惯。”

我沉默片刻，“不错，在自己家里总会舒服许多，那你们准备在什么地方买房？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我们都看好了，新北区。”

“新北区？那边是开发区啊，而且也动工还没两年，基础的设施都没有建全，你们的正常生活会不会受影响？重要的是，你现在有工作了吗？”我皱眉问道。

“他不让我工作，只让我在家带孩子。”她低着头。

“那他对你还算不错啊，知道心疼你。”

“呵呵。”她干笑一声，我没有弄清楚她的意思。

“他呢？做什么工作的？我想应该是个作家或者摄影师之类的吧。”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咱们互相留个电话吧。”

我看到她眼中的犹豫，“你说一下，我记住就行了。”

不过，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再次开口说道：“放心吧，没什么事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点头。

“157****8169，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困难给我就打给我，保证随叫随到。”我刚说完，就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声音越来越近。

程一诺急忙起身，打开门跑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楼道里，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叔模样的男人，戴个眼镜，一身灰白色风衣，脖子上围了一圈厚围巾，怀中抱着一个小孩，裹着厚厚的大衣服，哇哇哭个不停。

她快步跑到楼梯下面，将男人怀中的孩子接了过来，解下自己的围巾将孩子抱在怀中，看着她哄着孩子的场景，我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什么时候，那个永远长不大的程诺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这么点大的婴儿？

我精神恍惚，他们两个的对话我没怎么听清，像是在吵架似的，不过都是程诺在吵，他们走时，男人回过头跟我笑了一下，点了下头。

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忽然想到，在程诺解开围巾的时候，她的脖子上似乎有些红色的痕迹，也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我在上面看着他们离开，男人搂着她，很幸福的感觉。

我忽然觉得心里好难受，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两行泪，从我的眼角洒落，好凉。

我以为只要我不变，大家就都不会变，我以为本性难改，她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女孩，我以为我能承受，却还是被她击败。

呵呵，永远都是我以为，而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是我以为的样子。

她都变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程诺，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吧。”

高中三年，我和她一直在一个班，她是个坏学生，为了跟她分到一起，我也成了坏学生。

她是我初三一年中唯一的一个朋友，或许也是因为她被人当作怪人吧。

我会和她讲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她会和我说许多许多名星偶像，就这样，我们成了一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高三那年，我得了一场大病，她直接退学来照顾我，就像我的亲人，她说我是她兄弟，而我，却把她当成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她喜欢大叔型的，她也总是说，我太小孩子气了，可是，她却总是给我那么多关心，我看不懂她，心里藏的那句话始终不敢说出口。

我害怕，害怕自己说了之后，会尴尬到连朋友都做不成。

后来，就在我出院的时候，她跟我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出去了，出去闯荡，她要嫁给自己的偶像，不过，她没有过一段时间，而是在跟我说完之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杳无音信。

她就是个风一般的女子。

或许是她的执念吧，还真找了个大叔型的，不过，大叔不错，懂得照顾人，可是为什么你会不快乐呢？你答应过我，永远都要做个没心没肺的无忧人，是什么改变了你？

是生活？时间？孩子？还是他。

本来，我还想对你说，我喜欢过你，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或许，爱情真的是对我过敏吧。

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为何要这么自作多情，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她结婚了，我应该祝福她才对。”

“那些打太极的大爷们不是说了吗？珍惜当下，一味地沉浸在过去，只会让人变得懦弱，我还要当侦探，还要抓住幕后人，怎么会耗费时间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呢？”

我再给了自己一巴掌，揉了揉眼睛，很快地调整心态。

既然程一诺已经走了，这个演讲也无所谓了，我也该走了，给靳老师打了个电话，说了句对不起，解释一番，终于获得同意，我推开门，大步流星，不再回头。

我要一路向前，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