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大部队都在小山的北坡那边，大部分战壕工事也修建在北坡，但作为制高点的山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掩体，在观察哨开火后不久，北坡的鬼子就察觉情况不对，在军官的命令下立即抓起武器扑向山顶的战壕，试图挡住进攻的一连官兵。山顶零散的散兵坑和几段简易战壕里陆陆续续探出了不少土黄色的身影，依靠着工事开始向冲锋中的一连官兵射击。

“这他妈是捅了鬼子窝吗？怎么这么多鬼子。”

一连长何家骏一边奔跑，一边忍不住暗骂，从日军观察哨开始射击到大量日军出现在山头只用了不到两分钟，此时山头出现的鬼子数量已经接近了一个小队，可想而知北坡上藏的鬼子肯定只多不少。

一营擅攻是没错，但对面的鬼子可不是什么善茬，甲种师团的鬼子兵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善战之辈，正常情况下国军装备和训练最精良的中央军部队都得集合数倍力量，以多打少才有可能取胜，也就是说一个满编的国军步兵连打一个日军小队最多做到抗衡，想要歼灭对方就是难上加难。

此时一连正面出现在山头的鬼子已经有近一个小队规模了，保守估计北坡至少还有两个小队没爬上来，以一连兵力冲击有一个中队日军驻守的山头，就算有一排重机枪和一辆战车掩护，官兵的伤亡肯定不会小，何家骏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躁。

何家骏举着驳壳枪绕过一棵手腕粗细，看起来有些蔫吧的小树，正打算跟着前面的战士继续前进，突然感觉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猛兽毒蛇盯上了自己，何家骏不假思索的直接往地上一趴，然后快速翻滚了两圈。

“哒哒哒！”

山头战壕左侧的一处凸出的掩体里突然响起了九二式重机枪的射击声，何家骏才趴下去，他刚刚绕过去的那颗小树就被拦腰打成了两截，上半截带着枝叶的树冠全砸在何家骏身上，把他完全压在了下面，在何家骏五米外爬山的一个战士被重机枪子弹打中了腹部，后腰上当即被钻出一个透亮的窟窿，人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山坡上，被搅成烂泥的内脏和肠子混杂着鲜血流了一地。

何家骏一边推搡身上的树枝，一边抬头看向山顶，冲在最前的几名一连官兵已经接近山头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了，却在日军精准的步枪射击声中接连倒下，这挺突然出现的重机枪并未扫射快要冲上山头的战士，而是将密集的弹雨抛洒在半山腰百米外的人群之中，想要截断一连进攻的节奏。

“哒哒哒！”

后方机枪一连推上来的两挺民二四重机枪终于找到了目标，设置在树丛中的一挺率先打出长点射，十几颗毛瑟重尖弹朝着鬼子山头的重机枪阵地打过去，在装满泥土的沙包上钻出一串硕大的窟窿，日军的重机枪手急忙压低身体躲避，中断了对山坡上一连步兵的射击。另一挺重机枪则隐蔽在一处小土坑里，抬起枪口照着山顶的日军战壕接连打出短点射，速度太快以至于声音听起来和扫射如出一辙，但每次点射都十分精准的压在日军战壕和散兵坑前方，逼迫里面的鬼子低头躲闪。

日军的火力减弱，趁此机会，一连尖兵班剩下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掏出手榴弹，停顿两秒后往前一甩，然后借着爆炸产生的烟尘继续冲锋，同时甩出新的手榴弹。之前被重机枪险些压制在半山腰的战士也立刻起身，迈开大步向山头冲锋，现在已经没有隐蔽冲锋的必要了，在几乎没有掩体的山坡上仰攻，不管是停留还是后退都只有一个死字，只有大步向前，冲到山顶日军的战壕中才有一线生机。

好在这股日军的目标是堵住北边153号高地守军的退路，所以他们的战壕工事，机枪掩体之类全都修在了北坡，山顶上这些战壕和散兵坑修的十分简单，很多都还是半成品，少数几个机枪掩体的方向也是朝北的，一个小队的日军守在山头也发挥不出全部的火力，不然一连的伤亡只会更大。

山坡上，跟随步兵前进的几挺轻机枪猛烈开火，子弹嗖嗖飞过山头，拼命压制着日军的火力，有倒霉的鬼子探头射击，当即就被机枪子弹掀掉了脑壳。不过步兵们在奔跑中打出的子弹大多都落在了空处，要么飞过了鬼子的头顶，要么打在日军战壕前，激起一道道土黄色的烟柱。

再靠后一些的山脚边，一连的几个掷弹筒手也躲在土路边的灌木丛中，和重机枪保持了相当一段距离，开始向鬼子轰击。他们使用的掷弹筒都是从日军手里缴获来的八九式掷弹筒，自然比不上日军掷弹兵的精准度，但得益于上高一战中从日军仓库里缴获来的大量弹药，这些掷弹筒手也经受了一定的实弹射击训练，把榴弹打到大致的位置还是做得到的。

山顶的日军没想到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中国军队火力如此强劲，一挺仓促开火的重机枪没打完一个弹板就被山下的中国军队重机枪反过来压制住了，在另一挺重机枪的威胁下，小队里的轻机枪也难以发挥压制作用，只能看着山坡上的中国步兵越来越近。

“轰！轰轰！”

鬼子左翼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比较显眼，并未设置在专门的重机枪掩体里，而是架在战壕的一处突出部，用沙包作为遮挡，自然成了掷弹筒首选的目标，第一次抛射出的三枚榴弹都是朝着这个简易重机枪坑去的，虽然没打进去，但也把这挺机枪笼罩在了火光和浓烟之中，哑火了好些时间。

“鬼子机枪停了！冲啊！”

半山腰的何家骏在一个战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树枝下面爬了出来，看到自己的部下大多已经快要冲到山头，不禁老脸一红，他没好意思喊跟他冲，只吼了一嗓子冲锋，然后挥舞着手枪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