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帆刚刚从另外一个角度，听了自己的故事。在刘安的口中，他简直是无所不能。特别是发明了烈酒，玉清露，香皂等等新商品的事情，证明他是天纵奇才。

最后，刘安说到他病死在这座院子时，眼眶顿时变红了。

陈帆不想看他这么伤心的样子，有意岔开话题，“他的牌位在哪里，我去上柱香吧。”

“跟我来。”

刘安便带着他，去了后面的院子。就是当天，他咽气的地方。

陈帆看到墓碑的时候，真的有点意外，没想到，刘安在这里给自己立了墓碑。随后，意识到这里总共有两座墓碑，非常惊讶。

其中一座，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而另外一座，写的是陈林氏，没有写名字。

陈林氏……

陈帆看到这个字眼，目光一缩，“这里，为什么会有另外一座墓碑？这是，谁的？”

刘安走上前，将墓碑上的水渍擦去，一边答道。“自然是少夫人的。”

“少夫人？”陈帆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娶了妻子，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刘安收回手，看着墓碑上的字，眼睛却失去了焦距，目光仿佛透过墓碑，不知看向了何处，喃喃地说道，“少爷过世后，少夫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几秒的沉默过后，传来一个粗重的喘息声，“跟着一起去了，是什么意思？”

刘安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晚上，林家小姐穿着大红喜袍，跟少爷拜堂的场景，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少爷和少夫人，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因为家世的缘故，少爷一直不敢表白心迹……”

寿安侯府势大，这么多年以来，刘安不敢跟人说起这段往事。就连这座墓碑，也只敢偷偷立一个陈林氏，绝不敢提她的名字。

如今，在陈舟面前，同样不敢提及少夫人是谁。

“……少爷重病之际，自知时日无多，担心少夫人为他伤心。便求夫人在他去世后，不要发丧，对外说出去旅历了……”

“……我知道，少爷心里是很想见少夫人的，夜里做梦，都喊着她的名字。我看着少爷的痛苦的样子，便自作主张，去找了少夫人……”

“……最后那段时日，少夫人一直陪在少爷身边，找来最好的大夫给少爷治病……”

“……少爷还是走了，少夫人……当天夜里，她到宫里求来了皇后的懿旨，跟少爷举行了婚礼……”

“……第二天早上，少夫人已经没气，就这样跟少爷躺在新房里，两个人的手，用红绳绑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很冷，少夫人让人在房里多放几个炭盆，等人走后，将门窗紧闭……”

“……有少夫人陪着，少爷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吧……”

关于少爷和少夫人的事情，在刘安的心中憋了太久，如今，终于在别人面前说了出来。他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小青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天早上，看见少夫人的尸身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憾是无与伦比的。

过了一会，刘安吸了一下鼻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转头刚想说什么，突然愣在那里，脸上浮现难以置信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

陈帆的脑海里，依旧回响着刘安刚才的话，“她求来了皇后的懿旨，跟少爷举行了婚礼……第二天早上，她已经没气了。”

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

她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在我死后跟我成亲？

她还，自杀了……

陈帆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无数念头冲击着他的大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里有些茫然。

“现在，你信了吗？”

突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帆浑身一颤，猛地转过头，恍惚间，看见林秀婉一步步向他走来，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一边走，一边用手抹着波动。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重重捶了一下，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旁，刘安看着这个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的少女，眼睛在发直，一直到她走到陈舟的身前停下，他看看她，又看看陈舟，彻底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不远处，隔着两个院子的月门前，小青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看见那个酷似小姐的少女，咣当一声，手里的东西全撒了，整个人瘫倒在地，“小，小姐……”

…………

“真的，是你？”

陈帆足足花了十几秒钟，才确认眼前的少女，是真实存在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伸到一半，又停住了，眼里极为矛盾。

钟曦曦抓住他的手，拉了过来，放到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他手上粗糙的茧，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次刚才那句话，“现在，你信了吗？”

陈帆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当年对她说过的话。

“我要的是你喜欢我，想我的时候，心脏会怦怦跳，看我的时候，眼睛会发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想要跟我亲近。”

“但你不是，那一次，你推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

“我知道，你只是觉得离不开我。因为你将对地球的回忆，都寄托在我身上。但这不是喜欢。”

“我不要勉强，我不要将就，我不要这里面有一点点的不情愿。”

“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不相信。”

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断开了，隐约中，还能听到啪的一声。

她眼角的泪水滑落到他的手上，温温热热的。他手指轻轻一抹，却怎么也抹不干，抹掉一滴，很快又掉下来一串。

陈帆上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不知何时，绵绵的雨丝，又飘落下来，淋在他的头上，也淋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