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牛满腔热血，就被这一盆水给浇醒了。

“往哪儿泼呢！”

裴小雨闻声，眯起眼睛，借着屋内的烛光勉强看清了一个轮廓，一撇嘴嗔道：

“不吭声不出气儿的！我泼水你站那儿干嘛？”

嘿！这个女人！居然连道歉的话都不说一句！简直没有王法！哼！看我娶回去，怎么教训你！黄九牛心里气呼呼的想着，伸手抹了一把脸，正想要说什么，裴小雨却已经转身走进了屋内。

黄九牛重重地喘了口气，在门口站了半晌，内心又是一番斗争：是现在直接进去找裴小雨，还是明日再来找她？可是自己现在一身狼狈，一点儿也不潇洒，这么去，一定会被她笑话！何况，刚才还那么对爷爷我说话，爷爷我心里不痛快，也没个好脸子！爷爷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不行不行，这一去，保不齐就是彗星撞地球，嘭！一拍两散！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爷爷我今夜就忍了！不跟小娘子计较！这些事儿，都记下来！秋后算账！

打定主意，黄九牛便心里做着怎么收拾裴小雨的美梦，一步一抽抽地颠儿回了自己的营地。兄弟瞧见他浑身是水，连忙问他怎么弄的？

“该不会是迎风小解，弄了自己一身骚吧！？”一个兄弟开起了粗俗的玩笑，在这群糙老爷们儿中，粗俗的玩笑总能不分场合地让他们捧腹。

“滚！爷爷我是闲得慌，在河边看月亮，掉水里了！”

“看月亮？是看小娘子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黄九牛也不真生气，边脱衣服便撵着开玩笑的那个小子跑了两圈，跟着把脱下来的试衣服撑在篝火旁。有兄弟递来一壶酒给他驱寒，黄九牛嘿嘿一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忽然兴致就来了，扯开嗓子便荒腔走调地吼了起来。

周围的人听了也觉得有趣，会唱的不会唱的也都跟着瞎吼起来。在寒凉的夜里，望着星光烤着篝火，跟兄弟们喝着烈酒，一种无拘无束的情致油然而生，就觉着人生应该如此恣意放肆。

没有人约束，没有那些狗屁规矩，也没有那些烦恼。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这简单的快乐，胸中就只有想要快活的念头。

这些欢快的声音传出老远，即便在宅子里的王衍等人也听见了。这歌声虽然是荒腔走调，却蕴含着神奇的感染力，让听到的它的人都不禁脸上露出笑意。

莫云杉和东方素走出了房间，都寻思着这歌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却见院中，早开的茶梅下站着一袭白衣的王衍。他修长的白色身影，与鲜红的茶梅相映成趣。他背对着她们，正仰头望月，顺德从旁踮着脚尖给他搭上了一件银白的斗篷。

王衍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却缓缓抬起手。这时，东方素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支玉笛。将玉笛放在唇边，王衍就这那荒腔走板的调子吹奏起来。笛声清幽，时而欢快，时而沉着，竟把那走调的调子带入了一个别样的情境中。

一曲终了，莫云杉忍不住拍起了手：

“哇！没想到王公子笛子吹得这么好啊！”

王衍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缓缓转身，望向莫云杉和东方素。

此时的东方素也穿着素白的衣服，裹着一件极不合身的裘皮斗篷，斗篷长得都扫地了。她小小的身子裹在那斗篷里，让人瞧着莫名有些滑稽又有些惹人怜爱。披散的银发令她娇俏的面容多了几份女性的妩媚，抿嘴笑起来的模样，比那茶梅还让人心里暖和。

大夜里，瞧着这种打扮的东方素，王衍心里咯噔一下。一种燥热的情绪升腾起来，但却不由自主又让他想起了那晚的徐婧。闭上眼睛，使劲儿摇了摇头。

不明就里的莫云杉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紧张兮兮地看向东方素。东方素也不知道王衍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笑着拍了拍莫云杉的手以示安慰。

王衍再次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握着玉笛大步走到了东方素和莫云杉的面前，顺德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你们也出来了？不冷吗？”王衍柔声问道。

“不冷。”莫云杉见王衍并没有什么气的样子，立刻笑着大声回答道。

东方素抿着嘴，拽了拽身上的斗篷，笑着摇摇头。

“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别沾了寒气伤了身。”王衍说着，抬头扫了一眼院内，皱着眉头说道：“诶？小蝶呢？”

“她帮我们弄宵夜去了！对了！王公子，要不来我们屋里，等着一块儿吃宵夜吧！”莫云杉没心没肺地说道。

东方素哭笑不得地瞧着莫云杉说道：“云杉，你又不知道，人家王公子喜欢什么口味，而且又这么晚了，万一人家乏了呢？”

“不不不！我不困！正愁太早了没事可做又睡不着觉呢。而且，我不挑食，什么口味的都喜欢！再者，我也要看看小蝶都给你们弄了些什么宵夜，要是怠慢了，我便立刻找人牙子把她给打发了！”

王衍那着急的口吻，唯恐被东方素拒绝的神情，顺德瞧在眼里，心里早就笑得人仰马翻了。为了不让王衍难堪，只好低着头。

“既然王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委屈你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啰。”东方素笑盈盈地说道。

莫云杉连忙转身走在前面给众人开门，东方素等人鱼贯而入。王衍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上首位，顺德依旧站在他身旁，东方素和莫云杉也分别落座。

众人坐下一时无话，顺德忽然对莫云杉说道：

“莫小娘子，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小蝶，怎么还没做好宵夜。”

莫云杉一脸茫然，却被顺德连拖带拽，生生给拉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顺德还不忘了给他们把门带上。

王衍心道：好顺德！晚上加鸡腿！

东方素隐约察觉了顺德这行为的背后含义，可是又不能将王衍轰出去，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跟王衍独处。尤其是，在隐约感觉到王衍的心意的时候，一来心中还挂念着加帕尔，二来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会错意，三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限，即便真的与王衍在一起，少不得也要跟无数的女人来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