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素颤颤巍巍地端着托盘，心里不禁为衰老感到难过：原来人老了是这么惨，东西也拿不动，走两步就浑身痛。每个关节都咔啦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机器。身上的皮肤更是难看得可怕，尤其是和那些青春靓丽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行将就木的感觉更加强烈，甚至能闻到自己散发出腐朽的气味。

变成了这个模样，又不能告诉王衍自己是东方素，这可真是要了命。东方素的心里忐忑不已，一会儿担心王衍认不出她来，一会儿担心王衍不搭理她，或者让她看到一些自己不想看见的场面，那就更糟糕了！

虽然想过溜走，但是东方素被那些女子围在中间，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再者，就算溜走了，又能溜到哪里去？她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副老朽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大量的运动，更不知道是否还能使用法术。

一步三颤地随着少女们穿过回廊，来到一座偏殿前，一阵阵歌舞声隐约从殿内传来，其中夹杂着的笑声听起来很耳熟，似乎是王衍的声音！东方素的心跳猛然加速，感觉瞬间就要从她干枯的胸膛蹦出来了一般。

大殿门打开，少女们鱼贯而入，依次将托盘上的食物放置到两旁的桌子上。

东方素偷偷抬眼打量，但见大殿高阔，靠墙的两旁是鼓乐师，鼓乐师前是一排桌子，坐着一些不明来历的人，有男有女，公然搂搂抱抱，很不成样。中间则是一群衣着暴露的舞姬，身上的薄纱裙真是薄如蝉翼，令****一览无遗。

同样身为女子，东方素瞧了都觉得面红耳赤。只是，现在她就是一名老妪，黑黄皱起的皮肤已经无法透露出她少女羞涩的神情。

大殿之上有一张宽大的椅子，坐在上面的人正是王衍，几名如舞姬一般衣着的女子簇拥在他身旁，正是一番左拥右抱的情形。王衍看起来似乎非常开心，笑眯眯地揽着舞姬的香肩，舞姬们则是喂酒的喂酒、布菜的布菜、擦嘴的擦嘴，玩得不亦乐乎。

东方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跟王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竟然会露出这种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猥琐笑容，她只能想象这人只是长得像王衍，是三重道和她开的一个无聊的恶作剧。

然而低头瞧瞧自己的手，东方素又无法否认这是真实的。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看王衍，可是看见王衍那副模样又难过地想哭。

“那个老妇！谁弄进来的！？”王衍注意到了东方素的眼神，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声问道。

鼓乐声和嬉笑声顿时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惶恐地看向王衍。

“好端端地弄个老太婆进来！这是故意要败坏我的兴致吗！？你们，那谁，把你们的头领叫来！我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王衍怒气冲冲地吼道。

跟着，王衍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抓起什么就扔什么，一面高声叫骂，一面狂砸东西。东方素瞧得心惊肉跳，这哪儿是她认识的那个知书识礼的王衍啊？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无奈啊！

在王衍的叫骂追打下，歌舞姬和鼓乐师还有婢女们以及陪酒的人都被哄了出去，只有东方素被人推到在地，没能站起来跳掉。

王衍手里拎着一根穿烤乳猪用的铁杵，一手拎着一个酒壶，踉踉跄跄地来到了东方素的面前。

东方素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的她想要告诉王衍自己就是东方素，可是刚一张嘴就发不出声音，接着便全身抽搐起来，那滋味可是相当难受。

王衍在东方素身旁蹲下，仔细端详了一下东方素，跟着迅速接起一旁的筷子，撕下身上的衣襟将筷子裹住，塞进东方素的嘴里，以免她咬着自己的舌头。同时，他抓起东方素的手，捡了一块碎瓦片，将东方素的手指扎破。

“你是谁？”王衍一面给东方素做急救，一面问道：“我瞧着你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但是，我觉得你很可信！老婆婆，你别害怕，我只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我是个糊涂蛋，才故意那样做的！”

迷糊中，东方素听到王衍的话，心里几开心又难过。王衍果然如三重道所说，根本无从分辨出她是谁，一口一句“老婆婆”，虽然语气温和，却让她心里都凉透了。只是知道他刚才那些样子都是在“演戏”，也算自己没有看错人。

折腾了好一阵，东方素渐渐好转。因为她按捺住了表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念头，中风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在王衍的搀扶下，东方素坐了起来。

“老婆婆，我瞧您是个面善的人，在这里应该也有不少时日了，您能不能帮帮忙，把我放了？只要你放了我，荣华富贵保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王衍柔声说道。

东方素呆呆地望着王衍，眼里泛起了泪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唉，我刚才也只有那样借故胡闹一通，才有机会单独跟您说话。让您受了惊吓，还又收了伤，真是，时分抱歉！”王衍欠身说道。

东方素摆了摆手：“不，没什么，只是，我也不熟悉这里，就算想要放你出去，也没有办法。”

“哦？”王衍眉头微皱，狐疑的神情一闪而过，跟着展颜一笑：“那，婆婆您也是被抓来的？”

“这……哈，我是来找大脚板的。”东方素说着，眼带忧伤地瞧着王衍。

王衍一怔：“大脚板”这个绰号是东方素给他取的，为什么这个老婆婆会说出这个名字？难道说这里还有一个叫“大脚板”的？是不是太巧合了？

犹豫片刻，王衍试探着问道：“婆婆，您说的大脚板是谁？是不是小莲蓉让您来的？”

东方素望着王衍点了点头，说道：“小莲蓉说很担心你，就派我这个老婆子来了。”

王衍看着眼前这张苍老的面孔，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阵阵莫名的悸动。王衍心头一紧：难道这个老婆婆会什么妖法？不然，自己怎么会看见她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