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之上，苏阳与那位大汉策马而行，距离他们离开大延朝已有数日时间，路途遥远，接连的奔波，不仅仅是座下的马受不了，就连苏阳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本就上了年纪，而且是个文人，身体孱弱，再加上天气严寒，他已感染上了风寒。

“大人。”

那大汉骑马来到苏阳身旁，有些担忧，他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血气充沛，哪怕在这等严寒的天气之下，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苏阳却与他不同，浑身发抖，嘴唇紫青，紧紧裹着身上的狼毫，但却好似依旧无法带来丝毫的温暖，寒风穿过衣服的间隙，吹进身体里，骨子都在发冷。

“无妨。”苏阳艰难开口，突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摔落，重重跌倒在雪地中。

“大人！”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位大汉飞身下马，朝着他赶了过来，之后他的意识便陷入黑暗之中。

……

当苏阳再次醒来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旁不远处燃烧的铜炉，炉火烧得正旺，为整个房间带来了几分暖意，而在铜炉旁，则是一座巴掌大的香鼎，青香已经烧了一半。

“大人，你终于醒了！”身旁的大汉双目微红，这让苏阳心头划过一阵暖流，这大汉性格淳朴，没有江湖中人的桀骜，当初苏阳有恩于他，此人便一直铭记于心，唯命是从，哪怕在外为他奔波数年也没有丝毫怨言。

“幸苦你了。”苏阳扶着床沿起身，望向四周，询问道：“这里是何处？”

“大人，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一处道观，你当初晕倒之后，正巧有一位道长路过，将你我带回了观中，还特地为你熬制了汤药，驱了风寒。”大汉神色间有一分激动，低声道：“大人，这里好像真的是仙家圣地，我不久前曾看到有位道长在铭写符撰，嘿，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苏阳一怔。

“那道符竟自动燃烧了起来，随后我就听到了一声雷响，天空上乌云汇聚，好像随时都要降下雨来，你说这等手段是不是那仙家法术？”

听到这番话语，苏阳心中也多了一丝激动，若真的如大汉所说，一张符撰就改变了天象，那确实与传说中的仙人无异了。

或许自己真的来对了地方！

吱呀。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推门而入，当看到这位道人之时，大汉急忙起身，同时对着苏阳低声说道：“大人，就是这位道长救的你。”

苏阳也艰难的起身，对着那位道长行礼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那位中年道人只是微微点头，没有任何回应，这让苏阳不由地看向了身旁的大汉，大汉稍微凑近了一些，在其耳边说道：“大人，我打听过了，这位道长在修炼一种神通，避免祸从口出，影响神通修行，这才不开口说话，这种情况已经有三年了。”

苏阳心头大受震动，这仙人行事就是不同凡响，无法以常理渡之。

……

五天之后，待苏阳的风寒好了一些之后，他便去见了道观的住持，这是一位老人，银丝如雪，谈吐不凡，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身侧，一位道童正煮着茶，滚烫的水翻滚，清香扑鼻。

“苏福主，你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何事呀？”住持抚着下巴不多的胡须，笑吟吟地看着苏阳。

苏阳凝声问道：“道长，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修行之法？”

“哦？福主为何如此之问？”住持饶有兴趣地看着苏阳。

“在我小时候，我就一直坐着同一个梦，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太真实了，以至于让我都在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正好，我精通解梦之术，福主若是不嫌弃，可讲与我听听。”那住持说要，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出了食指与拇指搓了搓。

苏阳一愣，那住持仙风道骨的气质顿时全无。

他取出腰间的钱袋，放在了桌上，旋即在那住持欣喜的神色中，将梦境中的事情一一讲述了出来。

随着他的话语，一片庞大的世界被勾勒而出，漫天仙佛，人族古皇，诸天百界……梦境中的种种一切都让那位住持脸色渐渐震惊。

“卧……无量天尊，福主这梦还真是了不得啊。”住持险些把自己的胡子都扯了下来，连忙将那钱袋推了回去，摇头道：“福主这梦，贫道不敢解。”

“不过贫道可以告诉你，修行之术真的存在，不过福主没有慧根，无法修行。”

听到住持的话语，苏阳失落至极，他苦寻大半生，最后竟然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

之后的时日，苏阳便住在了道观之中，虽不能修行，但道观清净，与世无争，将他内心的繁杂尽都洗涤干净。

“阳叔，再给我讲讲你梦里那个世界呗。”一位虎头虎脑的小道童时常来找苏阳，这是侍奉在住持身旁的那位道童，名为孟祥，在之前听闻苏阳的梦境之后，这位小道童大受震惊，时常缠着苏阳讲述梦里的故事。

苏阳也不厌其烦，这么久以来，所有人都将他的梦境当作笑谈，唯有这位小道童听得津津有味，倒也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已是梦中人。”苏阳感慨，就是他所处的现世是梦，还是那梦境才是现世？

“阳叔，我倒是听过一句话，或许可以解开你现在的烦恼。”小道童缓缓说道：“那句话这样说的，一花一世界，一砂一极乐。”

苏阳眸子猛颤，这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朵花便能映照一个宇宙，一粒沙便是三千世界……”他的心海剧震，一些记忆如潮水般涌现，青石血部，苍河兵部，定海将部，争锋路，直到后面的九剑山，所有的一切尽都浮现心间。

“我知道了，这里是三善道之一的人间道，让我以凡人之躯体会红尘，乃至于差一点沉沦，这六道轮回，果然不凡。”苏阳微微摇头，他已想起了一切，这个世界不过只是六道轮回演化出的世界而已，当然若他看不破，便会一直沉沦，直到死去。

眼前的小道童还在喋喋不休：“其实我也经常做梦，梦里有飞驰而去的列车，有载人升天的火箭，还有夜里的霓虹……”

什么！

苏阳心海卷起滔天海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道童，下一刻，他的眼前一暗，世界变得虚幻，空间扭曲，所有的一切尽都消失，唯有一道刻印着世间百态的轮回之门屹立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