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
作者:共赏清歌 | 分类:历史 | 字数:11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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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何至于此
杜方这次回京师,主要是因为父亲的祭日临近,而袁着自从那年诈死去从军,也是第一次回来。
毕竟如今边境的形势比较稳定,所以一些军官可以轮流休假。
两人在军中是好友,结伴同行,回来也有几天了,今日便想着聚一聚。
没成想在路上被人被拦住了。
“二位,我家郎君有请。”
四年过去了,当年血气方刚的杜方,早已是稳健沉着的将军,自然不会像从前那般轻率了。
随着张让的指引抬首望了望,刘志倚在窗前,含笑向他举了举酒杯。
杜方顿觉五雷轰顶,他这辈子最囧的糗事,恐怕就是当街调戏一名男子的往事了。
当然,事后他也隐约知道了刘志的身份,彻底断了念想。
此后父亲被害,他也受到了大将军梁冀的追杀,幸而同袍们袒护,将他藏了起来。
直到陛下亲政,才恢复了亡父的名誉,他也官复原职。
对于陛下,他是感恩不尽,也下定决心要报效君恩,为国尽忠。
但……
再次相遇,依然觉得囧得无地自容。
袁着却没认出他来,毕竟那次刘志去见他时,是化了妆的,后来恩师袁盱给他写信,言明了陛下救他的整个过程。
也是从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自己私自上疏弹劾梁冀的行为,到底有多愚蠢。
不但愚蠢,更是自私任性之极,害了父母家人不说,更连累了从小待他亲厚如长辈的左一道。
更是让恩师为了他铤而走险,幸好最终安然无恙,否则他万死难辞其咎。
这一切,若没有陛下的深明大义,睿智仁慈,如今他只怕骨头都能拿来敲鼓了。
杜方虽然脸色大变,仍然强自镇定地拱手回道。
“劳烦前头引路。”
袁着不由得十分好奇,不就是个容貌出众的年轻郎君么?
要知道,杜方可是个面对千军万马都泰然自若的铁血男儿,何至于此?
不一会儿,二人就出现在雅间中,刘志打量了一番,两人的气质都有明显的变化,硬朗了许多。
“见过……郎君。”
杜方拱手,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明知陛下是微服出行,肯定不愿意暴露行踪,只得含糊其辞。
几人分宾主坐下,袁着暗中观察,对面两人都是容貌出色,气质不凡,但明显以刘志为主。
最奇怪的是,主家竟然没做介绍,而杜方也丝毫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实在是不合常理。
不过,今时今日的袁着,早已今非昔比,不可能贸然出口询问,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这位是南顿侯,你应该不认识吧。”
邓演是杜方离开京城之后才崭露头角的,二人如果不是旧识,便没可能见过面。
又回头对邓演笑道,“衍成,这位是故太尉杜公的次子,如今在段纪明麾下任左军将军。”
杜方的糗事,邓演早听说过,刘志自己并不当回事,反而觉得好笑。
不过此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毕竟传出去于陛下形象不利,而且杜方也容易被人攻击。
“杜将军,在下对杜公钦佩不已,杜氏更是一门忠烈,幸会!”
南顿侯虽然在朝廷没有实职,但谁不知道他妹子邓猛深得陛下宠爱,本人也很得赏识。
何况邓演自身行事低调,在外名声不错,任是朝廷一品大员,见了他也得给三分颜面。
“南顿侯客气了。”
袁着也跟着见礼,邓演却似乎对他并不陌生,“袁校尉别来无恙?”
弄得他一愣,“怒袁某眼拙,实在想不起来,何时与君侯会过面?”
邓演笑道:“那年袁校尉被梁贼暴尸七日,邓某也曾去看过热闹,所以认得。”
他说得自然,可袁着察言观色,感觉没那么简单,特别是刘志,总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偏偏他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二位自辽西来,对北境形势,可有何感想?”
刘志临时起意召他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叙旧,他只是想知道,这些戍守边疆的青年将领,是如何看待那边局势的。
杜方略一沉吟,小心地措辞,“如今北匈奴摄于陛下之威,比前些年老实多了,并不敢轻易南下骚扰。
只是……”
见他犹豫,刘志端起手中的酒杯,鼓励地一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过是几个朋友把酒闲聊罢了。”
杜方本性豪爽耿直,只是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变得谨慎了起来,骨子里还是那个耿介忠直之人。
“这些年北匈奴内斗不断,争权夺利一盘散沙,可自从收复鲜卑和乌桓之后,担心大汉继续北伐,如今竟然已经达成共识。
现在,其单于将王庭军队扩充了一半,整日训练士卒,还与乌孙等国求和,联手抗汉。”
刘志点点头,北匈奴的情况他都知道,杜方的担忧不无道理,也代表了一部分边境将领的看法。
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北匈奴,等他有了防范,再想攻打,代价可就太大了。
第263章 何至于此
毕竟北匈奴人一直彪悍善战,又全民皆兵,这一耽误,搞不好永远失去了收复匈奴之地的机会。
刘志也没打算给他解释,毕竟谁也猜不到,大汉将来的发展会到达何种地步。
等到真正的国富民强,大汉铁骑将坚不可摧,到那时候一个北匈奴算什么?
早晚都是他碗里的菜,没必要现在花那么大代价去攻打。
如果为了提前打通丝绸之路,近一两年,他可能会先对乌孙等国动手,因为这条道路在他的计划中太重要了。
关系到将来大汉经济的发展方向。
发展陆运比发展海运要容易多了,大汉的底子太薄,要想发展海上贸易,困难实在是太大了。
即使他有这个想法,近十年内也绝不可能实现。
“尔等只要守好北疆,先把辽东辽西之地给站稳了,就是大功一件。”
在古代历史上,历朝历代开疆扩土的不在少数,但刘志认为打下来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
决定攻打辽东辽西之地,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开拓边疆,而是为了缓解土地兼并,顺便解决边境上的威胁。
而匈奴自从分裂之后,偏居苦寒之地,名义上统一,实际上由几个大部落联合执掌。
这样的北匈奴,只要大汉自身强盛起来,根本不足为虑,在刘志的心中,早不把他们当作真正的对手看待了。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发展经济,国富则民强,民强则兵壮。
何况他发动战争,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借着这个机会扶持武将集团,用以平衡士大夫集团对他的压力。
到目前为止,土地兼并实际上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世家阶层也仍然是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
若不是他军权在握,又没有动摇世家的根本利益,哪里会有这短暂的平和期。
但这些政治上的考量,与杜方等这些武将无关。
他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守护国土,无条件服从国家的安排。
幸而武将世家大多衰落了,所以他们才会抱团取暖,与文官集团相抗衡。
而且由于近百年来,难以再出功勋世家,所以大汉世家对从军的热情,可以说是降到了冰点。
像杜方和袁着这样,明明出身文官集团,却偏偏跑去从军的基本都是异数。
如今的边军之中,有大量寒门出身,甚至是平民出身的军人。
他们更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也更能接受刘志的新政策。
袁着见刘志口气很大,心中越发怀疑,能够让南顿侯如此毕恭毕敬陪伴之人,这天下恐怕非一人莫属了。
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当初陛下若不是微服出访,也不可能碰巧救了自己。
当下心中十分激动,皇帝对他而言,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刘志今日本就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已经有些兴致阑珊。
“杜公祭日的时候,也代我祭一杯酒。”
杜乔与李固不同,他登基后,两人曾经相处了半年,杜乔的刚正不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多谢郎君记挂,方感激不尽。”
杜方肃然起立,长揖到地。
父亲蒙冤九泉,若不是陛下为他正名,恐怕到如今都会背着污名,死不瞑目。
直到他二人已下楼走远了,袁着才悄悄问道。
“这是宫中那位?”
杜方瞪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他出游之事,可要守口如瓶。”
虽然早已猜到刘志的身份,但得到证实,袁着还是百感交集。
“我知道,打死也不会乱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他二人惺惺相惜,肝胆相照,自然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至于当初袁着那个好朋友,所谓的名士郝絮,如今早没人再记得了。
当初他与袁着同去投军,走到半路上,因为挨不住辛苦,心里又着实不愿意去当兵。
所以便与袁着分道扬镳了,当时他一个通缉犯,也不敢声张,便改名换姓混迹于底层。
如今,早已泯然众人矣,不复当年那副矫揉造作的名士派头。
刘志回到宫里,屁股还没坐稳,便有人匆匆来报,皇后梁女莹病危,想见他最后一面。
说实话,这两年刘志差不多已经把她给忘了,若不是此时有人提起,还真完全想不起来。
梁女莹被迫为太后守陵,心中自然不甘不愿,百般郁结于心,忧愤成疾。
除了不给她自由,不让她走出皇陵之外,其他吃穿用度方面,刘志道也没有刻意刁难她。
平日里也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她原先侍候的宫女也都跟了过去,生病了也还是派了御医专门为她诊治。
奈何心病难医,梁女莹缠绵病榻,拖了一两年,最终还是油尽灯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听说她快要死了,刘志微微愣怔,忽然间便想起当年在永乐宫初见的情形。
梁女莹一身红裳,青春鲜活,彼时她还只是个娇纵任性的少女,并没有如后来那般刻薄寡恩。
他们两人之间,也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可能长相厮守。
微微一叹,刘志摆了摆手,“你去跟她说,朕会以皇后之礼下葬,不提她往日罪孽。”
至于见面,就没那个必要了。
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早已经恩断义绝,再见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还有,她若是想见梁家人,可以满足。”
等梁女莹走后,整个梁氏家族便只剩下梁不疑一家人了,这也算是他对梁太后的一点报答。
当天晚上,皇陵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皇后梁女莹薨了。
她的死无声无息,并没有在大汉朝廷掀起波澜,曾经不可一世,权倾天下的梁氏家族,就此正式落下了帷幕。
虽然刘志仍然以皇后的规格下葬,但却一切从简,也没有在宫中停灵举哀。
只是下了道诏书,正式宣布了皇后的死讯。
对于朝廷来说,唯一的震动便是,梁女莹一死,后位便空了出来。
本来大家一致认同,肯定是贵妃邓猛,不仅有陛下唯一的女儿刘华,也是宫中唯一资历和威望都匹配的女人。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传出了昭仪田觅怀孕的消息。
田觅自从入宫之后,便十分受宠,短短半年的时间,一路从才人升成了昭仪。
其父兄家人也都受到了赏赐,可见圣眷正隆,而且刘志登基五年来,一直没有儿子。
这也是整个朝廷的心病,最近几代帝王都是子嗣稀少,而且还大多短命,接连几任都是藩王继位,直接导致了太后临朝,外戚专权。
每到朝政更迭之时,都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所以无数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后宫之中。
原本几乎所有人都支持邓猛为皇后,但此时形势逆转,许多人的态度又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都想等田觅生下这个孩子再说,若是能生下个皇子,那朝臣们到底支持谁,还不好说。
郾太后自然也十分关心,特地将刘志召来询问。
“天子准备立谁为后?”
刘志笑道,“自然是阿猛,她执掌后宫多年,才德兼备,最合适不过了。”
郾太后一听也放了心,“我还以为你会选田昭仪呢,那孩子……也不是说不好,但身子娇弱,心思又重,恐不是长寿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