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梧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探着身子，双手紧紧地抓着岸水的衣袖，满目都是乞怜。

“岸水，岸水你看看我，看看我嘛。”

她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费尽全力想要留住这个要弃她而去之人。

韩芷卿隐在暗处的角落里，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只觉得心口泛上了阵阵酸楚，说不清是重梧还是她自己的感情。

岸水愤怒地甩开她的双手，冷哼了一声，“重梧，你杀我妻子，囚我元神，竟还妄想我能够爱上你，你疯了不成？！”

重梧咬了咬唇，卑微的欠着身子，她说不出来什么话，只是深情地看着岸水。

“岸水，我是真的爱你，好爱好爱。”

她仍是不放弃地说着。

岸水的眉目染上了一丝阴翳，他避开重梧的触碰，冷冷地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僵硬的对峙着。

‘重梧自幼在魔界溺爱的环境中长大，她不明白爱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她以为她爱岸水，岸水就应该是她的。’

紫翊略有些忧伤的声音突然出现。

韩芷卿明白，紫翊说的没错。

她从未见过像重梧这样的爱，牢牢地压在了岸水的身上，让他背负着深沉的痛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岸水眉目间的戾气褪去了一些，千年的封印，他刚刚释放的怒气已经是积了太久的压抑了，如今，他只想结束这一切。

“重梧。”

他轻轻地开口。

“嗯嗯，你说、岸水，你说你说。”

重梧听到岸水叫她，满面升腾起了喜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岸水。

“我救你的时候，只想着医者仁心，无论仙魔，都是一条生命。如果知道救了你会带给我自己这么多的麻烦和痛苦，我一定不会救你。”

岸水的声音很低，毫无情绪在其中。

重梧一愣，她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在她的印象中，岸水虽然一直在拒绝她，但从来说过后悔救她的事情。

“刚刚救下来的你，对我恶语相加，甚至要动手杀我，我都可以一笑置之。因为我觉得你也是个普通的，可爱的，有着自己立场的小姑娘。”

岸水突然温柔了下来，面上似乎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竟带了浅浅的笑意。

恐怕那个时候，岸水是有些喜欢重梧的吧，韩芷卿这样想着。抛开重梧病态的爱情观，她应该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聪明，美丽，勇敢，哪怕是岸水，也动过心的吧。

重梧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这样的岸水她有些陌生，陌生的让她慌张。

“重梧，我知道你很爱我，可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爱么？”

岸水定定地看着重梧的眸子，目光很是认真。

“爱一个人，不是执着，不是占有，不是杀戮，不是囚禁。爱一个人，是放手，是理解，是克制，是祝福。”

他顿了顿，又缓缓开口。

“重梧，我曾经爱过你的。”

像是惊天霹雳一样，重梧整个人呆呆地愣在了当场。

岸水说，他爱过她。

他、爱过她。

她幻想过千年，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他说，他爱过她。

她竟然一点都不开心。

那种奇奇怪怪的酸楚是怎么回事？

重梧不明白了。

岸水看着她，看了半响，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泛着阴暗不清的光。

“重梧，事到如今，我不怪你，这是我自己惹了一身桃花债。我现在只想，解开这束缚，离开这世界。”

“岸水···”

重梧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唤了他一句。

“重梧，若有来生，不要再遇到我，不要再纠缠我。”

他声音凉薄，言语之中是藏不住的拒绝。

景书的身上突然冒起了点点星光，那是元神散去的样子。

重梧有些慌了，她猛地上前抱住了景书的身子，双手颤抖地看着指尖的光芒，“岸水，岸水，你不要走、不要走···”

星光渐渐散去，一个人影漂浮在空中。

韩芷卿怔了怔，她第一次看清楚了岸水上仙的眉目。

清风朗月。

这是她脑海中出现的唯一一个词。

‘仙子，我现在真是信了你说的，岸水上天是赤水顶顶温柔的人。’

紫翊听她这样说，不由浅浅地一笑。

‘如果你见了他的师父世初金仙，怕是会想不到，世间还有那样温柔的人。’

世初。

紫翊又轻喃了一声。

在赤水，也只有他能带给自己一些温暖了。

······

岸水看着重梧，复杂的情绪困在喉间，竟是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岸水、岸水、”

重梧有些慌乱地在空中抓着，可是只能越过他的身子，抓到一片空气。

“重梧，放下一切，不要再执着了。”

岸水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有些透明，他突然俯下身子，向着重梧露出了一个微笑，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重梧身子一僵。

岸水化作了星点光芒，散在了空中。

她感受不到他的吻，可她又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吻。

“岸水、”

重梧看着散去的光芒，愣在了当场。

她伸出去的双手还在空中，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留住。

韩芷卿觉得身体突然一松，整个人恢复了身体的主导权。

却是重梧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元神飘在了空中，整个人怔怔地盯着景书看了半响。

“前辈、”

韩芷卿忍不住说道。

“前辈，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觉得岸水前辈说的对，你要明白什么是爱，才能让你爱的人幸福。”

重梧嘴角突然带出了一丝微笑，配着她精致的五官，让人看的有些着迷。

她低头看了看韩芷卿，咧了咧嘴，笑的很是真诚。

“小姑娘，谢谢你。”

说着，重梧捏了个法决，掌心显现出了一个小巧的宫殿样子。

“我重梧是个魔女，但说话总是算数的。你帮了我，这个就送给你做礼物吧。”

韩芷卿没有拒绝，重梧送的东西，定然不是俗物。

“这就是黄泉殿，从此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不过，千年之间我用了很多宝物来增加元神的寿命，所以怕是没多少了。”

这样说着，重梧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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