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比较想成为治疗的那一方。帮助那些被禁咒或禁药伤害的人回归到正常生活，或是帮沉迷在其中的人勒戒，追捕和破解的工作不适合我。”

“很伟大的志向。”我点点头，由衷感到敬佩。

滥用魔法自古以来就是严重的问题，禁咒和禁药的条目每年都在推陈出新。从不按医疗人员指示使用的兴奋药剂、止痛药剂，干涉目标自由意志、近似洗脑的强力催眠，到对身体有强烈副作用的强化药剂或魔法。

说实话，我蛮担心和布鲁诺曼决斗的时候，鹏爷被揪出来、我因为找了枪手判负，或者对心象空间产生的副作用被认定使用禁咒，一样失去资格。

不用等到人调查，一群人早就怀疑我嗑了禁药或做了弊，要不然我这年纪哪有可能跟法神正面较量？要不是黄瀚洋认证，我看老早被狗仔队贴身取材。不过，黄瀚洋身为法神没道理看不出来吧？还是故意放过我好凑齐战力？

“你应该不是选来混学分的才对吧？”慕容雪好奇道。

“别忘了杰哥被暗杀过，当然是学来保护自己的。”

“没错。”我点点头，问道：“你不是去默唱者学校教书？教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心得？”

“烂透了，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几个手势、怎么教都教不会。我第一个学到的手语是笨蛋，因为他们谈到我都是这样比的。这些人真的有心想学魔法吗？”

“我先说我只是想讲几句干话。”我手托腮帮子说道：“看到无法理解自己的人，都会觉得他们智商很低，除非能理解他们的不理解。小孩子嘛，都是自我中心的，理解不了你很正常。”

“你在拐弯骂我？”

“我要骂你何必拐弯？你去年那自以为孤傲，一副全天下没人理解你的中二死样子……”“够了。”

我闭上嘴，轻轻耸肩。

“说到不理解，现在我反而能理解我爸妈的想法，那些不知道要怎么教的小鬼最好丢去给别的老师教。”王宗维忽然笑出来：“我敢说就算是你，也教不会那些臭小鬼。”

“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需要靠教书证明自己。”我反呛回去：“倒是你，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事迹说来听听啊！”

“少来，我过去十几年都在为了别人证明自己，却只证明了这根本就毫无意义。我就是我自己，不需要其他人、其他事物来证明或认可。”王宗维没好气地反击回来。事实证明互相嘴炮对心理承受能力的训练，就是行！

“你那哪叫为了别人证明自己？你那明明就是为了别人在证明别人。”我不以为然的说：“活得不像自己，再怎么证明都没用啦！如果活得像你自己，就再也不需要证明什么。”

“好吧，不得不承认你有道理，虽然通篇干话。”

王宗维坦率地回应，这时授课老师从讲台上走了过来。

“咳……麻烦法神大人给点面子，已经上课了。”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女老师握拳敲了敲我的桌子：“如果想学怎么教书，先学着认真上课怎么样？”

“听到没？”我转头瞟了王宗维一眼。

“谁想学怎么教人啊！”

“你的意思是你不干了？”

“看在你那点臭钱的份上，我只好再努力一下子。”死傲娇。

大道理跟干话的性质很相近，都是说起来容易、但不太会有人照着做，或者将它贯彻始终。拿我刚才的干话为例，不要说理解他人的不理解了，就连理解他人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上课吧。”慕容雪打断我们的插科打诨。

课程从禁咒的种类和层级开始介绍，武誉的神通默唱法属于第三级禁咒、军队管制的层级，来自特战部队的战技。在此之上的禁咒往往都是对部队、对国家的大范围杀伤魔法，或者从原理上泯灭人性的魔法。例如那个消耗异界生物血液溶氧的残喘之血，有对付魔法师专用版，能让整只部队窒息而死。

但有些禁咒不杀人，却比杀人恐怖百倍。例如第一级禁咒“众志成城”，集结超过十个人就能施展，首先在这些人之间建构出相同的幻想，然后拥有相同幻想的人们在遇到人数少于他们的团体或者个人时，他们就能透过一起描述幻想、将幻想植入少数人的脑中。被植入幻想的人会坚定不移地相信那些幻想，将幻想当成真理那样拥护，与对象观念越契合的幻想植入速度越快、越深。

这禁咒利用了一般人“从众”的心理削弱判断力，再利用“沉没成本谬误”让人不愿意否定自己的错误、乖乖放弃自己为这份相信付出的代价。无须魔法就有办法运作的系统，在魔法推波助澜下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众志成城第一次登上世界舞台，是邪教“理想乡”的崛起。自封为先知的汉穆?利克松声称有一个充满邪恶生物的异界即将开启通往主世界的通道，异界生物会奴役主世界的所有生命。汉穆透过长期的“布道”，成功让上万信徒和他一起前往称作理想乡的异界开垦，然后彻底封闭通道。当宗主国发觉不对劲、强行开启传送门前往理想乡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为汉穆一人的王国，几乎所有信徒都被剥夺财产、为那位先知奉献一切，跟奴隶没什么两样。

汉穆事迹败露，眼看一切都要化为乌有。于是他一声令下，信徒们相信了异界邪恶生物攻入理想乡、来带给他们比眼前的地狱处境更悲惨的下场。包括最初和他一起施法的那些家人，全部选择自杀。当时还活着的五千多人之中只有不到一百人被抢救下来，后续花了三到七年才完成解咒、回归正常生活。

“嗯──挺有趣的。”我的目标是那些从军队外流的第三级禁咒，在一对一决斗中拥有强大的杀伤力和实战能力。

布鲁诺曼军舰中打捞走的战利品中应该也包含这类禁咒，那些战利品有布鲁诺曼的封印、只能交给国家研究院的大魔法师们破解，半年过去应该破解了不少。如果以准备决斗为由，不知道能不能让那些禁咒，包括军队持有的那些，开放让我学习、使用。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鹏爷学会的风险，但他连续闪现跟呼吸一样简单，先不要管可能会衍生多少问题、眼前的问题不解决就完蛋。

如果正面打不过，肮脏手段难免得用一点，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哪天鹏爷真正动手的时候还能无奈的低语：我本来不想用这招的。

当我决定放弃一切的时候，我的下限之低连我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