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或双手合十、或抱拳行礼，在场地中央的黑盒子发出宣告开始的声音之后，连启动咒语都还没咏唱、先爆发出黑与红的魔力场互相碰撞。高于地平面的东西──那怕是一搓尘埃或一颗巨石──以两人为中心子弹一般往外射击，在魔力场交界处形成一片壁垒，他们凭着这道冲击加速远离彼此。

藉由庞大的魔力架起防御，再咏唱启动咒语做好战斗准备。双方都是法神，刹那的松懈就会让胜负在刹那分出结果，就在黄瀚洋开始布阵以后，魔力场碰撞产生的轰鸣声才传到我们这里来。

“碰！”声音不强，毕竟最近的摄影镜头都距离他们两里远。

黄瀚洋白斗篷染黑成宇宙星空的图样，从一块平面的布膨胀成立体的球、将他吞没，银河降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百里荒原之上。相较于测试鹏爷力量时的那种天地两面夹攻，现在的他展开两层球面、毫无死角的内外夹攻。

“厉害，利用曲面聚焦光线，在两层『夜幕』之间可说是攻防一体的绝对领域。”我听说过，但实际看到时仍然震撼了我。

决斗才刚开始，双方还没来得及咏唱闪现或位移类的魔法，阿灿轻易地陷入银河阵中。趁星光还没转换成炮击，阿灿也咏唱完第一道魔法了。

首先把时间倒回到三秒钟前，双方乘着魔力冲击拉开距离的时候咏唱启动咒语，阿灿的头带掉落、五颜六色的辫子自动解开散发红光。

灿?喀哈尔所属的风舞民族会在每年冬至时用传统的风之舞祭祀先祖，风之舞以让头发飘荡舞动如风而得名，因此无论男女都擅长将魔力注入头发以便控制。等到死亡的时候，继承者会剪下尸体上那些蕴含魔力的头发、植入头皮，用类似魂喰的概念获得力量。

他们的祖灵以头发为媒介代代传承，作为储存魔力的工具。阿灿却更进一步将每一根头发当成魔导仪器或魔法卷轴：在直径不到零点一毫米的头发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一根头发平均有上万咒文与十张魔法阵图。放大一千倍来看，咒文散发血色的光，饱含毁天灭地的力量。

光是普通人的头发、韧性就堪比钢铁，到了法神层次──尤其是把身体当魔导器淬炼的兽人法神──就连大魔法师施法轰炸都休想伤到刻在头发表面、深度不到两微米的咒文。

“生命哟，茁壮并凋零吧。”一脚踱地扎马步，万吨土石震地飞。无数的嫩芽在飞扬的尘土中生长，结成一块树木的立方体。

三秒钟到了，星光转变成致命的射线，在两片球面之间反射、击碎了树木立方体更燃起火焰。在燃烧的碎木块之间，阿灿完成了一千多根头发上刻篆的数十道魔法。皮肤转变成古铜色、血管浮出表皮粗大如蚯蚓、铜铃大眼上五颗瞳孔排列成十字，接着闪现、闪现、闪现。

黄瀚洋变招，星空天幕在阿灿利用连续闪现逃脱后炸裂四散，雷射以一颗颗黑球为节点，每秒钟都有上百发光束穿梭其间，形成限制移动的结界。要是闪现到一半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光速远远快过法神的反应速度。而且他本人也被那个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气团包围，打近身战不见得有利。

“大地哟，埋葬并重生吧。”阿灿头上掉下一根黑头发，随着那根头发化为灰烬涌现海量的土块。土块遭到雷射击中只是弹飞，落地就消失不见……等等，那土块中间好像还有什么。

情报搜集有极限，阿灿会用头发为媒介施展召唤魔法把植物召唤过来，但召唤怎么样的植物就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了。

“什么鬼？”周雅仁皱眉：“他召唤一堆地瓜干什么？”

“那是地瓜？”我差点失笑。

“应该不是，从没看过比人还要大的地瓜，仔细一看又像是旱地薯，反正应该能吃。”杨雷憋着笑：“拿农作物来当武器，未免太俗了吧？”

深有同感，但是下一秒钟我就感到庆幸。

决斗场地面有如海浪般起伏，褐色的海啸先攫取离地面较近的黑色气团、然后钻出石柱捕捉位置较高的。无论雷射如何打穿，总有土石填补空缺，从土壤的缝隙间露出的一条条植物根须，就知道那农作物其实是仿真土属性魔法的工具。

我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太早笑出来，方圆五里内所有的土地都被他一发控制，这威力和规模可让人笑不出来。用王八拳打人很可笑，但是能把人脑袋打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阿灿后脑飘落了第二根头发，若非我们的望远仪器够高级、能自动追踪魔力反应，不可能发现这举动。一般人会以为那是无咏唱施法，其实只是发动事先制作好的魔法道具。

即使双方打得惊天动地，然而战况距离白热化还早得很，目前只是暖身跟试探而已，证据就是黄瀚洋还没用到他的武器。

走在理论与科技尖端，宛若技术结晶的武器。

用土地构筑防御抵挡雷射，跟鹏爷当初和黄瀚洋战斗时的思路很接近。能量武器速度快、威力强大，但是耗费也高，在魔力恢复速度受限的异界战场是很严重的问题。

地表长出根茎植物的藤蔓，转瞬间扑满整片场地、兴起一波波绿色的海浪。这还不是阿灿连续技的终点。

“腐朽中获得新生，是以成为永恒。”绿叶枯竭、化为尘埃，从彻底翻软、众多腐叶滋养的土壤中，从异界召唤来的植物冲天生长。

铁灰色树皮坚如盘石，直径百尺、高度不详。横生支干钻入大地稳固本体，伸向天空的枝枒数以万计，长满巴掌大的绿叶和五颜六色的花朵。大大小小的光圈从树干中飘出来，上万枝叶就像活了过来卷向数百尺外的黄瀚洋──决斗场地几乎都在它的攻击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