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尧站在台阶上，长长的台阶绵延而下，她身边的香鼎冒着袅袅青烟，身后的玉华观变成了一间四方石殿，一个黑发白眉的胖道士站在石殿前，身旁是君尧认识小道士李象，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着头玩手机。

君尧觉得眼前的景象分外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是梦里吗？

胖道士小跑着迎过来，毕恭毕敬地朝君尧行了一个她觉得四不像的礼：“天师道罗光子，见过上仙。”

“上仙？我？”君尧指着自己，惊讶到笑出声。“我刚刚飞升成功吗？”

罗光子低眉垂眼地回答：“非也，此处乃是凡间天师道道场，名为玉华观。”

李象捂着脸有种没脸见君尧的感觉，扯了扯罗光子的衣袖：“师兄，这位就是师父让我们迎接的冉小姐。”

“咦？您是凡人？”罗光子抬起头，仔细分辨了君尧的脸，大惑不解：“这怎么可能呢。”

君尧被他逗笑了：“怎么不可能呢？我这肉体凡胎，撞一下桌角还会淤青呢。怎么就成了上仙了？”

罗光子十分严肃：“您的功德金光这么盛大，凡人如何承受得起，必然还有其他机缘！”

李象叹了口气，朝君尧拱手行礼：“冉小姐随我们进去吧。”

君尧点点头，越过还在苦思冥想的罗光子，跟在李象身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悄悄问：“你师兄这里……是不是……嗯？”

李象摇摇头：“师兄脑子很正常，就是道心太过执着，天资又过人，所以比寻常的道士更容易钻牛角尖些。”

君尧：这么厉害的症状你们居然说他只是“道心执着”，行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哥哥他们还在外面等我呢……”

“小道看到您进来了，便立刻传信给外面的师弟了，他们会照顾好的。”

君尧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问：“布阵的可是你师父？”

李象回答：“实际上，这是罗师兄布的，他精于此道，钻研很深。”

君尧挑眉：“看不出来啊，那他的天赋确实高。”

李象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您有没有觉得这个阵法或者这里的环境有些熟悉？”

君尧背着手走在前面，“嗯，眼熟，大约不是你们天师道的传承吧？”

“确实如此！”李象见她果然能看出门道，忽然有些兴奋：“您能看出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君尧一头雾水，四下打量片刻：“除了粗糙点没有什么特别了呀。”

李象笑容僵硬几分，就这还粗糙呢？果然修习仙法的看不上他们凡间道门产物啊。

李象推开一扇门，里面黑洞洞的鸦雀无声，“师父在里面静候，您进去吧。”

君尧看了看门里，再看了看李象：“我自己进去？”

李象颔首。

“我不去！”君尧双手搭上肩头，做出一副自我保卫的姿势，“是不是里面不安全，你才让我一个人进去的？我一个女孩子，既未成年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独自涉险呢！”

这话说得李象差点气乐，心说：说得好像他们要拐.卖少女一样，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诽谤可是犯法的！何况就凭您的本事，只怕独自下地狱都能全须全尾回来，还会怕这个？

但这些话李象不敢直说，他能感觉到君尧身上带着一股强势的力量，他打不过啊！

他还能怎么办，除了暗中略略略，只能认怂保平安。

“不如小道送您进去，见到了师父小道再出来？”

君尧满意的笑起来，脸上神色舒展，侧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李象无奈的走在前面。

往里走了两步，房间里就亮堂起来了，这里就是一间普通的大开间，除了大门后立着一面影壁让人感觉略稀奇以外，其他房间陈设看起来就是一间普通茶室而已。

特部的工资看样子不高啊！

“师父，冉小姐到了。”李象恭恭敬敬地朝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行礼，君尧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角落里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盯着眼前的棋盘犯愁，李象的话似乎压根没听见。

李象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对君尧解释：“师父大约睡着了，您稍等片刻。”

君尧疑惑地眨眨眼：“你师父是张飞转世吗？睡觉不合眼的？”

李象无奈，“哪有不合眼，那是师父为了应付特部的座谈会，在自己眼皮上纹了个眼睛的图案而已。”

君尧：“！！！”你们天师道真是人才济济，不拘一格啊！

身为师父做事这么不靠谱的样子，君尧暗暗觉得自己好像来错了。

李象师父被他推了一把，果然幽幽转醒，眼皮睁开时眼皮上纹着的眼睛缓缓合了起来，真实的眼珠露出来，这画面总觉得有些诡异。

老道看见君尧站在不远处，白色的羽绒服把小姑娘包裹成一个白胖的团子，他眼中精光一闪：“小友从何处来？”

“我从来处来。”

“欲往何处去？”

“自往去处去。”

君尧不明白老道怎么一下子开始和她打机锋，只是条件反射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老道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问：“这位小友，来到我们这里可还习惯？”

君尧歪着脑袋：“除了冷些，其他都还好。”

老道了然：神仙确实是不怕冷的，乍然变成人间的小姑娘，被冻着了！

“小友预备何时重返九天？”

君尧眨眼，完全不明白老道在说什么？

什么重返九天？她是人啊！是个人！

可是……

一个人这样说是巧合，两个人都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她确实不是凡尘中人？

这与她丢失的记忆会不会有关系？

“师父，您误会了。冉小姐是凡人。”李象发现自家师父和师兄犯了同样的错误，忍不住叹气，“您怎么也和师兄一样了呢……”

君尧听到李象这样说，打断他：“李道长，我想和您师父单独聊聊，不知是否方便？”

李象哀怨地转头望向君尧，似乎在恳求：您可千万不要被师父同化成这副德行啊，他没法交代！

君尧微微一笑，侧过身作出一个邀请的姿态，李象一脸生无可恋，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位小姐如果变成师父师兄那样神神叨叨的样子，他会不会冉家和赵家弄死。

唉，希望冉小姐心志坚定吧。

李象走后，君尧礼貌地询问：“道长怎么称呼？”

“老朽道号清虚，俗家姓陈，小友可称我为陈老。”陈老指着对面的座椅，“不如我们手谈一局？”

君尧虽然坐下了，却摇头拒绝下棋：“我棋艺不精，何必在陈老面前献丑。我们也不必客套，陈老知道我的来意吧？”

陈老颔首，自顾自地收拾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小友修习仙法，却不知自己从何开始，也不知对自己有何影响，故而来此。”

君尧眼睛亮闪闪，果然有门！真棒！

“但小友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