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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溪竹

作者:源洪亮 | 分类:其他 | 字数:109.6万

二十一回、泥鳅骚人

书名:石溪竹 作者:源洪亮 字数:6450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4:53

石溪竹提着葫芦头从张太兴老师家门前经过,那张太兴手里夹着烟卷在院中,一眼看见石溪竹同学提葫芦头经过,他顿时就觉得嗅到了鱼的腥香味:“石溪竹你干什么去了?”

“噢,是张老师呀。”张太兴迎了出来,满脸笑容直奔葫芦里看,石溪竹顺势进了院子将葫芦头放在地上,太兴也蹲下去往里瞧:

“哎呀”,他咽了口唾液:“这么些,快拿盆来”,老伴去找盆,老师将学生让到屋子。坐下后,张太兴吸了口烟:

“你不是想要看《古代汉语》吗”?

如果老师能借学生,这当然太好了”。

“这是我上学时的书。我不是不借,我是怕惹出麻烦,现在谁也不知道哪些书编写的对错。好吧,只借你三天,三天后还我”,太兴起身从满是灰尘的书架里抽出大学教科书《古代汉语》,一共拿过来四本,都是用牛皮纸封皮的书,递给石溪竹,石溪竹高兴极了,拿了书向老师敬礼。

一日。下课铃声一响,石溪竹便邀请几个写字好的同学抄写《古代汉语》……姜艳和田静围上来:

“诗谱、词牌子谱,我们也需要学习一下吗,大家帮你抄”。

“太好了”,石溪竹笑道:“限我三天还书呢”。姜艳说着拿纸抄写起来:

“我最喜欢诗词了,我帮你抄写完,不过你一定要教会我。为了丰富知识,我们就多自学点呗,去各村支援农时不上文化课了,我们就可以补充学习这些了呀”。田静说道:

“我们成立个沉香诗苑好吗,和学校要一个水泥墙黑板报”?

“可以呀”,石溪竹兴奋起来:“我在校板报上开个沉香诗苑栏目,姜艳做诗苑苑主、田静做理事……”

“不可以”,姜艳推说:“我们哪可以,还得你来做一把手吧”。石溪竹摇头:

“嗨,大家都该自信才行,我做参议总算可以了吧”。

校板报上的一角,登载了:沉香诗苑发展会员启示,愿参加者请找二年二班姜艳、田静、石溪竹联系……

同学们将板报围了水泄不通、许多老师也参加其中:“这才有个校园的样子”。

张太兴老师有些不安了,他后悔借书给石溪竹:“我当年学数学就好了。”他从人群中穿过,那瘦高个驼背的身影便很快消逝了。

语文课堂上。张太兴生气地对学生们讲:“今天的课,讲语文体裁,诗词。近日来,我们班兴起了一股学古文,写作文也出现了之乎者也!语文里只有一课文言文《扑蛇者说》,一知半解没什么用,会了也不许使用,那是仿古”!唐珊珊提问:

“张老师,即有古文这一课,我们为什么不学好呢为什么不可以用呢?难道只是晃一下,点到是礼就过去了,这样的马马虎虎学习,我们能学着什么呢”?张太兴不好回答:

“就你事多”!唐珊珊嘻皮笑脸:

“我怎么事多了,不懂不就要提问吗”。

做为老师,站在一群求知若渴的学生面前,不吐露点,那难受得会失眠的!他虽然学的是历史系,现在却是语文老师的身份。

他想了一下和颜悦色地看着学生们,引出个话头:你象《石壕吏》都反应出一些东西来……”说到此,他在观看等待学生们向他请求才能讲下去。

学生们早就对史、地课有需求了:“老师给我们讲一讲《石壕吏》吧!同学们兴奋地喊起来,张太兴假装眉头皱起喝道:

“讲什么讲,会贻误了你们!你象当中说什么‘……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说的是老头跳墙就跑了,你象往下还有妇泣一何苦……夜来语声绝……独与老翁别……都一把年纪了……”,张太兴讲到这笑了“好了,下面我们讲正课哈,七律……”

午饭后的时间里。郝芳和才丽颖来到二年二班:“石溪竹同学在哪儿?去语文组一趟”。

刚吃完饭的田静和姜艳,相视不解猜疑起来:“是我们诗苑的事吧”?朱雪娇忙赔笑迎到郝芳近前:

“噢,他很少带午饭,他经常爱去的地方是……说是利用这个时间动脑筋,我领你们去找吧”。

俩人随着朱雪娇出了教室。一路上,才丽颖在想:他从来不带午饭,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从他的穿戴不难看出家庭有多困难了。我虽然是随妈妈来到了农村,毕竟还有姥爷能补贴咱一些。总比石溪竹的处境好些,我应该帮助他……

三人来到校东边新垫起的操场,再往前走,在杨树林里找到了石溪竹。只见他靠树而坐,双臂抱拢支起的双膝,头伏在膝上,一动不动,三个女同学毕竟都是从小学过来的老班干部了,颇有领导经验。见此情景止住了脚步,谁也不愿惊醒他,才丽颖轻声问朱雪娇:

“他为什么要这样”?

“或者……”,朱雪娇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没做到之处:“他在用这种方式延缓新陈代谢,保存能量,抵抗饥饿”。

听了朱雪娇的话,才丽颖眼圈一红,流下了晶莹的泪珠,转身跑了。石溪竹觉得有人,抬头回看,忙起身相迎:

二十一回、泥鳅骚人

“二位校干部因何事惊动大驾”。郝芳回道:

“语文组长赵志立老师叫你去一趟”。

“噢”。

石溪竹进了语文组办公室,赵志立老师客气地让他落了坐位:

“听说你发起沉香诗社,能够在文化课和劳动以外利用时间再学习这很好,我们能够自发补充学习知识,是好事。多学点东西,这是学生的本分,你们的身体还没长成,就该以学为主,劳动是毕业后的事。我也报个名参加沉香诗苑,你们要不要啊”?石溪竹眼中放射出异样兴奋的光:

“那太好了,谢谢赵老师这样支持我们”!石溪竹站起身行了个点头礼。董理纯老师接着问:“你们的这些选项是高中、大学课程了。律诗、词是要受韵脚、字数、平仄限制的。象词、是有各种词牌子的,你都清楚了吗”?

石溪竹想到,原来师辈们都学得了深厚的古代文史、古代汉语知识的。石溪竹满怀敬意看着董老师:“学生略知一、二。有十三韵的俏佳人扭捏出房来东西南北坐,比如律诗还要有平起式和仄起式,讲究出句与对句的”……

石溪竹走出了语文组办公室。董老师非常惊奇地看着赵老师:“这怎么可能呢,最起码学古代汉语他也得有人教或有书哇!”听董老师这么说,张太兴老师有些不自然了,他手挟香烟不离嘴,“吧嗒吧嗒”一劲吸着。赵老师很得意:

“我的学生吗。”董老师不服气了:

“别忘了,他刚上中学一年组时,我是他第一任语文老师。我教他语文时,他很差,我现在才明白,他那时是旷课太多了。说一句未来的话吧,看这位学生的学习劲头,将来必将在你我之上,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董老师说到此,张太兴老师觉得大家支持便兴奋插了一句:

“你真能耐,他父亲那也是被评为,市甲等优秀文教工作者的。好苗子也是苗子,毕竟也需要有个成长过程”。

“噢,他父亲我见过”,王天明主任说话了:“我是被派支农教育到了莲湖公社的,就听过工会石主席给我们讲凯洛夫……”。

“怪不得,那石溪竹肯定有的学了。”董理存老师恍然大悟。

石溪竹想,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他仍然想回那个地方休息,当穿越杨树林时,迎面遇见才丽颖,只见她捧着一个纸口袋站在那里。石溪竹放慢了脚步,才丽颖走向前来:

“你一定很饿了,我给你买了半斤炉果饼干,快吃了吧”。

“这,我,我不饿。无忧无虑的,你不该随便浪费钱啊”,石溪竹恳切地推脱:“你们来到农村也很不容易呀,你为人心地太善良了,让我很感动。但你是帮不过来的呀。”

“你这么善解人意,我没看错你,我比你大一年级你就当我是你的姐姐吧。我要做的事,你从内心反感也希望你能给个面子是吧,你快接过去吧,我还要告诉你我的事”。

石溪竹的个性是希望能有贡献于更多人,而不欠任何人的。但现实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接受会让才丽颖难看的,他无奈接了过去,才丽颖这才觉得心情略放松一些:“你知道吗,我的原名本不叫才丽颖,而是叫高丽颖,爸爸高文翰原是果树技术学校的老师,在校算是学术权威。不知为什么,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随了母亲,同时也改了母亲姓,以前,听爸爸讲,这一带有他一个学生呢”。

“你的爸爸怎么象是二哥石汉讲的高老师呢”……

放学回家的路上赵月环试探朱雪娇:“如果有一天别人夺走了你的好明友,你会怎么想呢?当然要有个前提的,那就是你的好朋友,后来或混出人样来了,或什么都不是了”?

朱雪娇觉得她有些怪怪的,便一身正气的回答道:

“好朋友落魄了也是好朋友。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呢?不过我们现在都应该想的是,如何让青春发光对人类作贡献,不能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赵月环一声讥笑:

“呵呵,你真的什么也不想,好,那我就说个眼前的。你过关斩将和郝芳争校里的高低,已算得上沉香中学豪杰了。但是点名下来的保送,我们中学三个有影响的学生干部,去滨海市卫校竟没有你呀。有郝芳一个,另外两个是高年组的潘柱和单军。就是说你已经,历史性地败在了郝芳的面前。你甘心吗”?朱雪娇岔开话题:

“月环,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噢,你这折扇可够标致的”。

“这是爸爸出差苏州带回来的”。

“只可惜,是个白扇,如果上面画个画,或添几句诗就更好了”。

“我也这样和爸爸说,可爸爸听卖扇人说,现在不时兴了。另外不对意的诗画扇还不如白扇的好”。

“我想,你这白扇迟早会画上对意的诗画的”。

“我就不明白”,赵月环三句不离本意:“石溪竹主持诗苑,用了田静和姜艳,她俩哪样行呢,是有本事和成就,还是有地位名分呢?你姐夫还是老师呢,我又哪样不比她们强!或许,上次插秧会战我俩没让他加入青年组织,是在恨我们俩呢。其实从良心上,我真不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品学兼优的他,可是我们又不能不这么也跟着同意呀。初建涛说我们这是怕毕业回乡多了竞争对手,才下黑手的,你说我回乡后的工作还能会有什么竞争危机吗”。

二十一回、泥鳅骚人

朱雪娇红了脸:“你回乡后那是如鱼得水。看来,你对诗苑也很感兴趣”。

“喳”,月环灵巧地将张开的扇子合上:“你没看见吗,学校的态度是很支持的,有的老师都参加了。各班级的都有来报名的,阵容大着呢,很有影响力”。朱雪娇认为,自己要比赵月环了解石溪竹:

“你对石溪竹的看法不够准确,善解石溪竹之意者,莫如我也。他从不以地位看人尊卑,主张人人平等,逢人相交皆献爱心”。

“那他为什么选择了她俩呢”?

“机遇,机遇呀,我们有谁能摆脱机遇的控制呢。是人家姜艳、田静提议发起的,你呀懂得了对立统一论就不会生气了”。

“看你似乎大度”。

郝芳被校组织办公室找来,她得到了一份签有她名字的表格。主抓团委的曹老师指着表格:

郝芳同学,你好运气呀,区里保送上卫校有你一个,千载难逢,岂止百里挑一呢,多少人羡慕你。以后可否会把我们母校老师忘了呀”?

“还要多谢曹老师关怀爱戴,我又怎么会忘记恩师们呢”。

郝芳将六张空白表拿在手,在回班级的路上,唐珊珊正在等候着她:

“你得到填表去卫校了,做为我最好的朋友,我衷心地为你高兴,羡慕,嫉妒,但不恨”。郝芳恋恋不舍的目光:

“是啊,有多少的求之而不得啊,我真觉得偏了大家,好事让我占了对大家表示歉意”。

“哎,有什么歉意的,你父亲郝永程大叔过去就是个人物。奶家祖上还出了一个光绪的老师,一个妃子。所以你能有个出路也是在气数之中的。”

说着,俩人进了二年四班。顿时全班同学站起,体委同学喊道:

“向郝班长敬礼!”全班同学一齐行了一个队礼,郝芳立即向大家回敬了一个传统的鞠躬礼。唐珊珊这时讲道:“班长同学,我们班的绝大多数是小学时的同学,都是你亲手带着大家走进中学,坐到一起的,还有许多是你亲手戴上的红领巾,所以,大家向你行队礼!进中学以来,我们班一直和没有班主任老师一个样子,冬天取暖、夏天防雨,更重的是抓大家的学习,都是你带领着大家,现在你快离开我们了,我们真舍不得你呀……”

此刻,好多同学热泪盈眶,郝芳的眼圈也红了:“同学们,我感谢大家的一片深情厚意,我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随和地盲目的去爱和盲目的去恨,生活对得起我,我今后也一定不辜负生活”。

放学时分。郝芳高兴地来到唐珊珊面前:“我请你吃烤玉米,过桥就有。另外大榆村今晚开始,连续三天演电影,去看好吗”?

“好哇”,唐珊珊看见石溪竹出了二年二班教室,就喊:“石溪竹,你去看电影不哇”。初建涛抢了话题:

“他去大榆村干什么?又没亲戚、要是有亲戚在大榆村就好了”。两个女生白了他一眼。石溪竹真的不想去,想到唐珊珊的邀约,三个人又都是校板报组的人,便默认了:

“嗯,好吧”。

三个人一路走,一刻钟之后,他们在玉米地头坐下了,郝芳进地掰了几棒玉米棒子,石溪竹忙说:

“这不好吧”?

“管它好不好的,反正我们都有点饿了,谁吃谁饱”,唐珊珊笑着折来两个树枝,接过郝芳拨了皮的玉米棒子,串上准备烧烤,郝芳点燃了火:

“算我请客,怎么样”。石溪竹不高兴:

“又能怎么样呢……”唐珊珊等不及,笑了:“亏你是个聪明人,还没有明白,我们谁是那种人啊,这是郝芳家的自留地”。

“噢”,石溪竹挠了挠头,剑眉舒展开来:“唐珊珊,你和郝芳莫逆之交,起源于……”郝芳插言道:

“怎么,嫉妒啦?”唐珊珊笑了:

“我们的父亲都是给生产队跑业务的,采购推销员。他们天天在菜站打鼻子碰脸。”郝芳补充解释道:

“也因都是外来的孤门独户定居沉香湾的,有很多的共同之处吗,所以物以类聚呀。”

不大功夫苞米就熟了,大家吃得香喷喷的。吃了一嘴巴黑色,唐珊珊笑了,掏出手帕递给石溪竹,石溪竹也不客气揩了揩递过去,唐珊珊又递给郝芳,郝芳自己掏出了手帕笑了:

“你们俩是青梅竹马”……

郝芳高兴地跑回家门。一进屋,见父亲正和生产队会计姚仍付,出纳员王忠贤饮茶唠嗑。气氛十分友好,看他们的脸色和闻到屋内的气味,她明白了他们刚喝完酒。她们是来家闲串门的常客,都是小队里父亲的最好朋友,郝芳已经习惯了和她们打招呼:

“岳叔,王大爷”。

“唉唉,丫头拿的是什么呀”?

“保送我去卫校的填表”。郝永程非常高兴,接过表看了一遍:

“你会填吗”?姚仍付和王忠贤非常热情:

“来,我们帮你填,逃出生产队了,好事好事呀”!

姚仍付、王忠贤两个人走出了郝家,一路小声嘀咕着,出纳员王忠贤先说话了:

“大家都辛辛苦苦地在生产队里干,让个外来的,孤门独户的老郝家火起来了,他女儿填表人家就要逃出农村了,我们的儿女还在干农活。”会计姚仍付低声回话:

“那还不好办吗,生产小队里的乱账正没处化解。身为小队队长、财会的,我们谁没有点,正愁没有泔水桶呢。他老郝孤门独户的还能干过我们!正好将小队的乱账推到他身上,他马上就变成了有问题的人了,社员的视线都投向了他,我们就安然无恙了,他女儿还能走得了吗”?

“不是啊”,出纳员王忠贤说道:“你比如明明是我们几个各弄回家一百斤大米,那入库时有数,无法挨着他身上啊”?会计姚仍付出主意:

“他是队里的业务员,这些年给队里办事需要送点米菜的事是有的,就都推到他身上吗。”

“不行吧,那送礼送这么多也没人相信哪。”

“那就他兜着呗……”

第二天大榆村果然传出了三生产小队推销员郝永程出事了!

开水田平整土地平坟。李铁岩气度不凡,在祖坟前站了一会,又围绕着转了一圈,一挥手:“平了吧!”便乘上车走了。公社蹲点的余多谟和村主任良贵库也向社员一挥手:“平了吧。”也走了。

邻村都称这个坟叫白坟。是因为它,用混凝土浇筑成的方形扣斗顶盖,下面是青砖砌墙。拆开后,有一个木匠说棺椁都是金丝楠木的,于是一夜之间棺椁不翼而飞。只剩下来了一块棺底板没人要,生产队里便用它就地搭在水田的渠道上,做了桥板。

郝永程前院的老葛头在水田作看水工作,听说那些抢夺到棺木的人,都打造出来了很漂亮的家具。他觉得这剩下来的最后一块用作桥板的木头,虽然是一个棺底板,质地仍然特好,于是,趁着中午地里没人,他扛回家来。听说后院郝永程出事了,他一害怕立刻将其烧毁了。

石溪竹是出于同学的面子,去看了第一场露天电影《智取威虎山》的,因为他早已读过《林海雪原》小说。看完了电影便独自返回杏花村了。

电影连演到第三天晚上。开始演《红灯记》了。

“好渴”!郝芳悄悄离开人群去找水,她是无神论者,不信迷信不怕走黑路,穿入林荫小路时,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被眼前万万想不到的场景惊呆了!赵云凤老师与一个熟悉人影在一起。她低头跑过。

赵云凤老师发现有人路过,定睛认出了是郝芳学生,自觉后果不妙。

郝芳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要灾难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