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神，我见到了，也不过如此嘛！”

叶青看着仍旧躬着身子，还未起身的素衣娘娘。

“你怎么……”

听到叶青的声音，素衣娘娘顿时惊诧不已，满脸错愕。

“怎么还没死是吧？”

叶青替素衣娘娘说了她没有说完的话：“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哦不，准确地说，你的神，太不中用了。”

叶青话音方落，便听得一阵“咔咔”声，只见那尊神像上忽然浮现出一道道细碎的裂痕，裂痕不断弥漫，眨眼就遍及整尊神像。

“这……这怎么可能？”

素衣娘娘看着神像上不断蔓延的裂痕，满脸不敢置信，更可怕的是，她在那尊神像上，无法感受到灾渐的存在。

这要么意味着，那缕附着在神像上的灾渐神意，要么被灾渐收回去了，要么是……被人杀了。

灾渐不可能主动收回这缕神意，因为这是灾渐在人间的化身，是她与灾渐沟通的桥梁，更是灾渐赐予她的伟力。

可是被杀，就更不现实了，因为那是灾渐啊，

纵然那非是灾渐的本体，只是一缕神念，是一个化身，但那也是灾主的神念，是劫神的化身，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抵挡的。

任何凡俗之人，直面灾渐化身，一瞬会被灾劫、祸患之力缠身，神魂扭曲，意识绝灭。

纵然是圣人，怕也不行。

可是眼前的人，不仅直面灾渐而无事，更貌似直接杀了灾渐，简直不可思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对，吾神没有死……你杀不了吾神的……”

素衣娘娘意识到了什么，她日日供奉灾渐，两者联系紧密，说是心神一体都不为过，如果灾渐化身真的被杀，她绝对会有所觉察。

可是，她并没有，她仅仅只是失去了对灾渐化身的感应。

也许，灾渐化身并没有被杀，只是眼前之人可能施展了什么神通，隔绝她对灾渐化身的感应。

没错，肯定就是如此，肯定就是这样。

素衣娘娘红着眼睛，瞪着叶青，全身气息剧烈波动。

“哦，你说这个啊，我确实没杀你的神。”叶青没有任何隐瞒与犹豫，直接承认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

听到叶青的话，素衣娘娘神情激动：“吾神伟力无量，岂是你一介凡俗所能对付的？”

“以吾之躯，献我之心，奉请灾劫之主，敬请祸患之神……”

“奉请灾劫之主……敬请祸患之神……”

素衣娘娘以指尖刺破眉心，单膝跪地，诵念着灾渐之名，以期沟通灾渐。

鲜血顺着她的眉心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勾勒出灾、劫、祸、殃四字，四字衍化风霜雪雨、雷火疫病等灾劫异象。

“我感应到了……”

终于，素衣娘娘感应到了灾渐化身的存在，只是等她顺着那缕感应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叶青，看到了叶青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别看我，我可不是你的神？”叶青摊了摊手。

素衣娘娘当然知道叶青不是她的神，只是在她的感应中，灾渐化身就在叶青的身上。

“吾神，如何在你身上？”

她想不通，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唉，还是被你发现了……”

叶青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隐藏了，我摊牌了，没错，我就是你的神……”

“来，拜吧！”

素衣娘娘一时有些犹豫，她确信眼前之人不是她的神，可在她的感应中，她的神，的的确确又在对方身上，这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莫不是眼前的人，被灾渐夺舍了？

好像，也许，大概，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这也能解释神的气息，为何会在对方身上？

“弟子素衣，拜见吾神……”

想到此处，素衣娘娘眼神微动，真的以首叩地，向叶青拜下。

而就在她拜下之时，地上的鲜血异象倏忽而起，于半空凝聚成四面签令。

四面签令，一上书灾，风霜萦附，是为灾之力；

一上书劫，雷火相随，是为劫之力；

一上书祸，血流成河，是为祸之力；

一上书殃，疫病肆虐，是为殃之力。

四面签令，皆蕴有灾渐的天道本源之力。

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灾渐化身，是她的神，那么这四面签令，不仅不会伤到他，反而会为他提供力量。

如果眼前之人不是灾渐化身，不是她的神，那么这四面签令，便会让对方万劫不复。

四面签令看似平平齐齐，但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却恐怖无比，骇人至极，若是任由其爆发，整个锦绣府至少都得毁掉大半。

然而叶青只是伸出手，五指张开，便是手拥六合，掌照八荒，将那四面签令抓住。

“你不是吾神……”

素衣娘娘勃然惊怒，而下一刻，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身形摇摇欲坠。

如被扼住脖子的鸭子。

她的目光中，眼前之人的五指慢慢收紧，阴阳二气流转如磨盘，而那四面位于他掌心的签令，竟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寸寸碎裂。

更可怕的是，随着签令破碎，堪可引发恐怖灾难、令人闻风丧胆的灾、劫、祸、殃四道本源之力，亦在那流转的阴阳二气中，被一点点磨灭。

只是片刻，那四道本源之力，便已尽数被磨灭，没有逸散分毫。

“咳咳咳……”

在四道本源之力被磨灭的一瞬，素衣娘娘遭受重创，剧烈咳嗽起来，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不振。

不仅如此，随着气息萎靡，素衣娘娘亦变得苍老起来，头发慢慢变得花白，脸上生出细密的皱纹，手臂脸庞上的血肉也快速干瘪……

只是数息时间，素衣娘娘就像老了五六十岁一样。

“看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啧啧，真丑……”

叶青看着跪倒在地的素衣娘娘，面露不屑：“你不是想见你的神吗？他在这里？”

话落，一尊铜钟出现在他的掌心。

素衣娘娘下意识望去，而这一眼，便看到了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她看到了她的神，她再一次见到了她心目中万物唯一、不可战胜的伟大神只。

可是，此刻她的神只，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神威如狱、神恩如海，不可亵渎，而是如阶下囚一般，被重重玄黄光芒镇压，被日月星辰所化的锁链束缚，无法挣脱，甚至于无法动弹。

滑稽、狼狈，可怜、可悲。

素衣娘娘一时忘了说话，忘了身上的痛楚，甚至于忘了一切，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心神恍惚，呆了，亦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