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测试，失败。”

望着那自颤动不断地仪器中吐出的扭曲卡片，奥默一手将其揭过，一手旋即又往素材放置处插上一小管血液。

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看就是已然重复过数次，吐出的话语更是平静得没有丝毫气馁或动摇。

“算是理所应当。”

他说着，旋即再次拉杆，在那制卡仪器再一次地颤动中回首，看向不远处那在半空伸展、扑腾双翼，摇摇晃晃地上窜又下降，持续没十秒就嘭地砸在焦土中的庞大羽蛇。

嘭！的一声，相距两百多米远都感到了地面的颤动，更让他眼皮抽了抽，然后没眼再看地继续看出卡口。

“奥默先生！”

新鲜的卡已经出炉，机器的制卡效率总能让人感慨工业化的进步，只可惜技术之道就像基因进化的层面，愈是高精尖，多样性就愈是差劲，容不得过大的创新。

“奥默先生~”

“又失败了吗，林顿。”

映着弗里斯顿头像的屏幕在一旁浮现，而奥默亦是抬手将一道小型光屏置入他所在的屏幕中。

“免不了的吧，新的变化参数发你了，可以考虑再调整一次秘钥的筛选方向。”

“奥默！”

“好，我确认一下，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招呼一下你身后那位。”

“好，不影响你了。”

一手划掉屏幕，旋即转身看向身后那支起上身，十米有余地俯瞰自己，正在吐信的庞大羽蛇，奥默与她对视了将近十秒后，后者又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诶诶诶！”

“我这里先建议你退出升华状态。”自那庞大羽蛇摇摆、振翅带起的惊人沙尘中，手脚很快的奥默已经戴上了口罩。

“不要！”

“我好不容易变成了这幅姿态！”

“但我必须得再给你强调一次……”

看着那仍在勉励试图维持平衡，甚至还在尝试再次振翅起飞的庞大羽蛇，颇有一种倔强小孩学自行车时的幻视，让他忍不住叹息。

“你那卡片仍是失败品，按理说仅够使用两次。”

“我才用一次！”她高喊着，自那暴乱的气流下再度升起，以无比缓慢的谨慎态，却掩不住欣喜的漏音。

“呵…”

“一次，但却已尝试过全功率的风雷，更已进行过半小时的空中机动尝试，你这一次所消耗的能量可都——喂？你有在听吗？霍尔海雅小姐？”

有如鬼唳般的风声渐渐压下了尘灰中的话语，于是便有裹挟着魔力扩张开来的音浪，以那宛若魔人化腔调般的混响质感破风轰鸣：

“霍尔海雅！！”

啪！

完全就像是什么气球被打爆般的声音给那喊声作结，那在尘沙中仰望的青年便见一道白蓝色的身影直坠而下——几乎是要落到地上的时候，他才扑了出去。

更在此过程中，添上一份魔人化。

这是很关键的小技巧。

当对方明显体重过百，且还带着几十斤的重物，再从高空坠落时，你首先得保证接人的时候，自己的手不会折。

同时魔人化也能包裹服装，免于它们在你滑地时的磨损可能。

可说是如此，你也同时还得保证对方的身体也能强到并不因此受伤。

就这点而言，当下落在双臂中的身躯且不说软不软，轻得倒是非比寻常。

“有必要这样么？”

可以说是被迫落在沙地上的奥默，在接住对方的一瞬就已经回过味儿来。

说到底，对于哪怕不以巨兽姿态出现，霍尔海雅也仍是研习风雷之术的羽蛇。

在高空坠落时制造风力缓冲区，也是不难做到的事。

奥默在一开始时也压根没考虑接她，只是在看着，甚至看的时候都没考虑调整站位，便见对方简直是要就这样砸地上的时候，才吓得赶紧滑着扑了出去。

然后就在对方笑得格外没品还没个完的欢乐之中，恢复成人类青年的模样，朝边上吐了口沙子。

“咔嚓。”

回头的时候还能听到一声光明正大的拍照声，但要这么直接缩回手来任对方躺在沙地里，自己起来……

倒也没小心眼到那地步吧…他心头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将对方扶起，继而收回手来，重新看向一旁的制卡仪器。

运气不错，又有一张印着有翼之蛇的卡片在那儿，只是卡面不甚清晰，卡片本身亦有几分裂纹。

终归是张不能稳定使用的残次品，却能吸引一旁的女人赶忙跑上前去，一手将其揭起，脸上难掩‘又有新玩具了！’的快乐。

这时候的霍尔海雅，倒是全无平日那副心机深沉、深藏危险的模样，单纯的像个大小孩。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谁能拒绝怪兽卡片入手的快乐呢？

正因如此，奥默管都没管，只是又重新敲开了联络，将新的数据发给了弗里斯顿：“进度怎样？”

他问，而这幅样子反倒让霍尔海雅回头看来。

“你生气啦？”

她走近过来试探问，让奥默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

有的人找回了童年才有的纯粹快乐之后，就好像连观察力也退化到了童年似的。

“谈不上，只是这样的恶作剧不要有第二次了。”奥默说着，看向屏幕里多出的半页数据。

这来自看都懒得看一眼这边，更别说开口，便干脆继续专注于仪器调整的弗里斯顿。

“真生气啦？那我道歉啦，对不起嘛。”

“你，你先给我等等……”对这耳边吐息有些悚然的奥默，第一反应是扭头看了眼屏幕。

弗里斯顿那副如奥特曼般固化的金属脸上，竟也流露出见鬼般的姿态，让他得以确信刚才的自己没有幻听。

“你刚才说什么？算了，”本是下意识的要解开迷惑的奥默，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不利于工作效率的交流不要有，“你继续试吧，只是不要让我提醒第二次注意卡片残余能量。”

“那你——”

“没生气，只是不希望再有这样的恶作剧。”

虽然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中恶作剧，毕竟对他这样精明的人而言，也就只有这种仿佛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恶作剧才能吓一吓他了，但这显然不值得高兴。

至于对方为什么这么在乎他的心情，倒也不难理解吧，奥默并不意外她在很多时候的刻意示好。

有求于人且对方还是一族神明原初形时，还能摆出一副攻击性模样，那反倒有些没脑子了。

但就算是如此……

又瞥了眼那走出数步，拉开距离后，再次举起卡片的，便被裹挟雷霆的狂风席卷的女人，奥默摇头晃脑地重新看向眼前的仪器。

而隔着屏幕的机械老头，则是看着这俩人，机械下颌撞了撞上颌。

只能说猜测证明更进一步了吧…他这么想着，摇了摇头，旋即继续端详自己手里的仪器。

等秘钥调试好了，他就能顺利提出并被允许拿琢磨抽卡仪器的诉求，这么有奔头的研究工作，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也是挺难得的。

他很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