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早的时候，卡在活动室集合与训练日程进行之前，奥默就有收到千明的联络。

至于为什么是联络而非找上门来，自然是因为她还在医务室干活。

并不是试图回归赛场之后就会干脆地弃掉工作，至少千明代表与鲁道夫象征没有。

不只是她们，就连没有固定工作的成田白仁与天狼星象征，也都保持着一贯的生活节奏。

该逃课跑路乱逛的乱逛，该到处流连于台球桌前的流连，倒是能给奥默一种错觉。

一种‘成年马娘们就是潇洒，没事都不会来这儿’的错觉。

这自然是错觉，毕竟在应邀签约之前，成田白仁和千明代表她们就不止一次地跑来活动室串门。

偶尔还会有天狼星象征跑来骚扰，试图破坏他安静看书的环境。

只是那时的奥默觉得这仨人未免太闲了，光顾这儿的次数太多了，而在真正成为她们的训练员后，又会感觉这仨人未免太随意了，来事务所报道的次数也太少了，好像都在享受寒假似的。

你们还记得要重新出山的事么？

四位成年马娘，性格各不相似，就算是各个都有洒脱处事的一面，也不应在这般默契的一同摆给训练员看。

在奥默看来，这就像是当初那场宴会恶作剧的延续。

也像是什么新人训练员才不懂的老规矩——它最好是有，奥默对这种完全不在情报，只能在一些真假莫辨的荒唐发言中能瞧见类似的讯息不太感冒，只是开学两天都没见这四位来过活动室，换做其他的训练员怕是该急了。

但因为当初制定的训练日程的确没有囊括这两天，而在这之前的两个多月里，亦共13次的计划日程倒是一个不落，被那四位并无缺席的稳定进行着……所以奥默完全稳得住。

哪怕是在之前大学部102室见过鲁道夫，也在学校路上数次仗义相助地去给千明打电话呼唤担架与运输机器人，他也没有顺口提上两句关于训练的话题。

因为在过去两个月后，如今的他在看待此事上也有了新的理解。

或许这既不是什么恶作剧延续，也不是只有自己不清楚的老规矩。

或许她们只是不想给自己与她们的后辈们徒增压力。

这两个月以来，奥默.林顿自己又是参加校园节目；又是接受采访；又是上综艺节目；又是周边合作；又是去和一干怪兽产业圈下的企业家串线合作，也算是方方面面感受到作为一位知名公众人物的分量。

尽管两者之间并无多大的关联，但这份经历确实给奥默提供了社会上层建筑那更加细致多样的情报参考。

也觉得多少有接近些那几位当年所见的风景，从而涌现出些以往没有的理解。

而这份理解若要一言以蔽之……

便是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是大家都推崇的优点，因为它不仅能根绝那再常见不过的贪污腐败、以权谋私，更能有效遏制休息日里出现同事、老板们消息的几率。

比起前者那始终显得空泛遥远的益处，那近得触手可及的后者才是如今的人们更看重的实际。

保持上级的距离，免除大部分源于憧憬，源于敬畏的压力，让魔人能够更加自然地与她们共同维系那份默契，直至它被千明代表率先打破。

对此奥默倒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在他眼里，这四位都有打破这份持续两个多月的默契的可能，像是鲁道夫的堂堂正正，天狼星的颐指气使，成田白仁的直来直往，千明代表的自由如风——

——只需要一个想法，只需要一次偶然的需要，这些人就能打破这在奥默看来如无根之萍般脆弱的默契。

事实也的确如此。

甚至不是因为她们自己，而是因为小圈子外的葛城王牌——

王牌哥放着设施齐全的训练场不用，又整个没了人，被千明发动人脉问了问才收到她疑似又去了后山的消息。

倒也不用疑似吧……瞥了眼AI拜耶尔土耳其开放的校内监控片段，奥默便能直接实锤这份由数个不确切的目击情报组成的讯息。

赛马娘最醒目的特征通常有二：流星、耳套。

那两道蓝色线条夹着一道红色线条的白色耳套，以及其后延伸的红球流苏，尽显强烈的个人风格，即便只是背影，那配上一头黑发也足以让奥默摆手示意不用再调取更早一些的，源自其他监控的数据。

在中央特雷森，正牌的三女神不一定在，但AI模拟的三女神绝对全勤。

甚至连你在健身房内递交体测进行演算的锻炼方向指导——那负责演算的简单AI也在AI三女神的权限覆盖下，挪用的都是AI三女神的算力资源。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AI三女神在兼职中央健身房的健身教练，辅助着所有训练员与赛马娘的健身训练计划。

——这在一些学生与训练员的谈笑里会偶尔出现的结论，本是只能算是一种牵强附会的玩笑。

但在AI三女神特别关照，或者说——演算判定权限优先级较高的用户面前，却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这就是强人工智能。

不论是泰拉之心，还是AI三女神，这些高级AI都是一个路数，总是搁那儿通过互联网视奸着所有人，却又只对一些‘特别关注’的诉求予以回应。

除此之外，就是去捅死一些自以为很隐蔽的犯罪者。

拥有人心这种标签不见得能优化其形象，更可能是捆绑一份全新的沉重感。

奥默对此倒是还算习惯，无意讨论诞生使命与沉重感的捆绑关系，只是在健身教练搭把手的状况下确认了情报真实，他的脑袋就开始再度活络。

毫无疑问，这是不错的开始。

烦恼倾诉板块的用意就是旨在潜移默化地引导训练员们，引导他们都走上纯化自身并为赛马娘们完成更生的目标。

可在倾诉板块外呢？

还有许多的训练员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愿坐到对面，就像眼前这位朝仓陆。

甚至还有赛罗这种分明已和马娘们有着不浅的因缘，却也始终不愿成为训练员，不愿与那些姑娘们有更深关联的家伙。

不是训练员的他们，其实要比有着‘上级身份’的训练员更接近马娘的内心。

有着与训练员们截然不同的，影响、干涉马娘成长的视角。

没有这份自觉的他们，会随意地滥用这份权力，也或许会干脆浪费这份权力，任那些马娘们走入死胡同的岔道。

这种事在过去也不知发生过多少，而本该对此进行引导的三女神们向来无动于衷。

爱着所有人正是所有人都不爱的体现，号称博爱的神从不在乎这些事，因为只有喜欢才会放肆，而爱的呈现常是克制。

无比克制的神明们理所应当地注视着那些最出色的天赋者，而从不顾忌这些的恶魔们，则会望向那些执念深重的追逐者们。

放肆且直接。

作为这座学院里唯一的魔人，奥默深知，这件事大抵只有自己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