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玲打开手机，在点开录音的那刻，她追悔莫及，这样残忍的事不该由她来揭开。

这段录音是她在前几天偶然发现的，在纠结着要不要删的那几秒，手上忽然有要忙的活，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今天才记起来。

“自从鬼才跟他的初恋女友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了，也联系不上，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不会又被甩了，一个人独自疗伤吧。”

录音里传来第一句话，这是个低沉的声音，张晓朵记得很清楚，上次在咖啡店有听到过，他是贾南奇的朋友。

娇玲按下暂停键，说：“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后面的录音也就些闲话，你也没必要去细听，这事你还是直接问你男朋友吧。”

“给我个痛快吧，就当我求你了，玲玲。”

既然迟早都要面对，那就接受吧，张晓朵脑里一直在回想着沈番对她的好，她有无数个猜测，但都被她给推翻了。

娇玲还是没忍心，把手机递到张晓朵眼前，说：“我去洗手间洗把脸。”

张晓朵颤抖着手按下播放键。

“那还用说，要是复合了，早带出来跟我们见面了，这次伤得更深吧，八年了，这女的真够狠。”

“不是人家狠，是他自己要犯傻，那也没办法，第一次被抛弃就该醒了，还来第二次，信什么也不能信女人那张骗人的脸。”

“大老板，听说这女的还没有男朋友，估计着是要吊金龟婿，看不上鬼才这个二傻，你要不要去挑战一下，也许她好你这口。”

大老板？

张晓朵按下暂停键，心发抖得厉害，眼泪己经掉下来，她不敢想后面更不堪的对话，但她不得不去面对，在极力调整呼吸后，她又重新点开录音。

“鬼才哥在国外可有名了，只是在国内比较低调，但也有一大批忠实粉，我就是其中一个。他所有乐器都玩得特溜，什么二傻，他可是个行走的钱箱，到哪都能捞钱，每场演唱会都爆棚满座一票难求，他多金帅气，样样都好，怎么还会有女人不爱他？”

“你呀，还是太年轻，看不透这女人，你瞧瞧大老板，哪里差了，你姐还不是照样跟人跑了。你好，总有比你更好的，总得多看看，多试试，不是吗？反正她都己经把你抓牢在手掌心，还怕什么，一边吊着，一边慢慢找呗。”

“那就玩玩吧，反正我正闲着。”

张晓朵听到沈番的声音，她想起上次那堆人中，盖着脸的男人应该就是他，原来他们是一伙人，早就相互认识，可此刻她己经掉进他们挖的坑里，这会正等着被“活埋”，她含着泪笑了。

“我们的大老板终于发话了，不过，你得悠着点，别到时候在这女的面前再栽一次跟头。”

“不好吧，她可是南奇等了八年的女人，这不明摆着要翘兄弟的墙角吗？”

“这样的女人一目了然，好不到那里去，就应该让南奇看清她的真面目，别让他再犯傻，把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那女人的身上，最后还被耍得团团转。”

这刻，张晓朵竟然有些宽慰，贾南奇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后来呢，他也一直不知道吗？那场求婚是又一场骗局，还是他的真心。

她相信他是后者，八年，他都没放弃找那块石头就己经证明他的心不假，还有从泰韩妍那里得知的所有事，这都是真实的存在，她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怀疑他。

“就这么定了，我倒很想看看她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去勾搭男人。”

“你想好怎么做了？”

“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我要玩那当然要玩得尽兴一点，让她印象深刻，要不然她怎么会长记性，你说像她这样的女人站在婚礼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甩，应该会很刺激吧。你们有看过一秒变脸吗，到时候可以细细观赏，定会是全场最大的亮点，这才叫痛快。”

“这样做太绝了吧，到时候怎么收场？”

“绝？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我还嫌太善良了。还用什么收场，不就是得个渣男的罪名，再挨几个巴掌的事吗？”

“你真这么做鬼才回来还不扒了你的皮。”

“不，他会感谢我的。”

录音最后是碰杯庆贺的声音。

张晓朵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她没有哭，两眼无神空洞，整个人还蒙蒙的，根本没办法思考，可她能感觉得到天己经塌了下来。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张晓朵不相信沈番会伤害她，可证据面前，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刻她觉得轻飘飘的浑身无力，在她三次的尝试后，终于扶起藤椅把手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走向路边招手叫停一辆的士，上了车去医院。在车上，她给赵雨菲请了假，下车后，她倚着医院门口处的大树吐了出来，接着便昏迷在地。

娇玲回来见手机放在桌面上，而张晓朵早己不见人影，她删掉录音，拿起手机一通抱怨急着往公司赶。

张晓朵缓缓地睁开眼，伸手扯了扯身边短发女医生的白大褂。

短发女医生扶她起来，给她端来一杯温水，说：“醒了，姑娘。”

“我怎么会在这里？”张晓朵虚弱地喝下女医院喂到嘴里的温水。

“你在路边晕倒被人送了进来，你快点联系家人过来吧，这怀着孕身边不能没有人照看。”

短发女医生查完房便走了，张晓朵打开手机通讯录，划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手指停留在“曼儿”的联系人上，情绪再也崩不住大哭起来。

爱着爱着就伤了，走着走着就散了，等着等着就没了，想着想着就哭了。人生的爱情友情亲情，张晓朵觉得自己全都给弄丢了，她有了第二次堕胎的念头，这个孩子怕是不能留。

张晓朵放下手机，过了好一会才从床上下来，走进妇科诊室，询问医生关于人流的问题。

她真的要走这一步吗？

沈番蓄谋己久的骗局己将她套牢，她蠢到还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幸福，不过梦一场罢了。她从诊室走出来，找个空闲的排椅坐下，神情呆滞跟个大傻似的摸着平扁的肚子，不停地责备，“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张晓朵拖着沉重的步伐，打车回到沈番居住的小区，把小区门禁卡放在茶几上，拖着行李箱来到酒店开房，她绝望地看向窗外，一串串眼泪划落到枕头上，不知睡了多久，手机来电铃声响起，她从中惊醒过来，看了眼手机便又放下，这刻，她真的很无助。

可手机一直在响，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张晓朵抖抖簌簌地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老婆，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还没忙吗？”

张晓朵听到沈番叫她“老婆”，后背直冒冷汗，如果不是那段录音，她会很欣然地接受这个爱称，可他明明就不爱她，怎么会叫得这般顺口？

她心里暗搓搓地哂笑，真是难为他了，为了骗她花费这么多心思，他一定很累吧。

“我早就下班了，有自己的安排，你忙你的吧，别再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不方便接没时间回你。”

沈番听她的声音觉得不对劲，刚想问她，“在哪里，吃饭没有？”，可电话另一边早就挂线。

他拿着手机想再打电话过去，但最后还是选择给她发信息，“老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在哪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你让我清净几天吧，等我想好了再找你谈。”

张晓朵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到床头柜，穿上外套起身的那刻，她总觉得口腔内有股异味涌上来想吐，便急忙喝了口温水，走进卫生间，倚着洗手盆台面，她想吐又吐不出来，肚子饿得不行，却又没胃口，看来这是要把她整疯才罢休。

“老婆，你要跟我谈什么都可以，我们先见个面，好不好？”

沈番坐在车里焦急地等待着张晓朵的回复，可过了半个小时，手机依旧没有动静。

他又发了条信息，“老婆，你要做的事我都支持，绝不会干扰你，但你不能瞒着我不说，这样我会很担心你，是不是我爸妈催你结婚吓到你了，我去跟他们说婚礼推迟办，行吗？”

张晓朵拿起手机点了份白粥外加一份饺子，看到沈番发来的信息久久未能恍过神来，他对她到底哪张面孔才是真的？

她很想知道他对于那段录音会作如何解释，如果他得知她怀孕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没有人比她更迫切想要知晓答案。

可这一刻，她更需要时间去舒缓内在的混乱情绪，把所有糟心事都凑到一起捋一捋，将来的路该怎么选，她要想清楚。

“最近太多事，我压力很大，你就让我喘口气吧。”

“好，我不逼你，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沈番终归还是遵从张晓朵的旨意，郁闷地给崔友耀发了条信息过去，“晚上见。”

K酒吧的舞池上，吴枚疯狂地扭动着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借着酒劲她来到沈番的身旁坐下，搂着他的手臂，故作姿态地说：“今天怎么一个人，没陪女朋友，不会又被甩了吧？”

吴枚就是想激怒他来引起他的注意，再说他就算是生气也都好看。

沈番全程黑着脸，喝着杯里的酒，丝毫不把她当一回事，可当他想起上次张晓朵误会他们的事，便再也坐不住，自觉地把身子挪动一旁。

她一手扯住他的外衣，笑话他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这么怕我？挡不住我的诱惑了。”

“别用激将法对我不受用，我有女朋友，你这骚味要是回去让她闻到，我可解释不清。”

“行啊，我走。”吴枚很自觉地松开手站起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不小心，她踩差了脚，一头栽进他怀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己立起身，得意地离开了。

崔友耀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喝着酒，打趣他说：“她这风骚味，连我在这里都快要被呛到，你回去前那外套可不能再穿，扔了吧。”

沈番气恼地将外套脱下，扔到座位上，起身去洗手间，他今晚本来打算跟张晓朵求婚，但又再次搞砸，巨大的挫败感牵动着他狂躁的心，她那天激情高昂的种种举动明明就很期待婚礼的到来，可这才多久她怎么就变脸了？

他拧开水龙头，打湿了脸部，怎么这么多波折，何时才能回归到正轨，她为什么要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