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在一旁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一股发自内心的敬意油然而生，对那名字都不知道的舰长大人，还有赤人那些英勇无畏的先辈，源于这些，她甚至连指挥都暂时放下了，任由妖兽军团在赤人阵中胡乱冲杀。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身望向柳直，而柳直也恰好看了过来，二人视线汇聚，柳直仿佛知道她的想法，微微颔首，女孩便再不犹豫，纵身而起，轻盈跃入战场之中。

她落在一头刚刚死去的九级妖兽身旁，右臂上的战甲解开，枯瘦惨白的手掌伸出，按在妖兽眉心位置，随后，吞噬本源产生作用，妖兽的尸身抖了一抖，大量死灵之气顺着手臂涌入她的身躯。

战场上似乎突然静了一瞬，数十万赤人，包括狂冲猛突的妖兽军团在内，齐齐朝着舒悦望来。

妖兽军团即便没有看见，也能深刻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来源，正是它们熟悉无比的契约之主，愣神之后，自是继续冲杀，而赤人，它们似是见到了什么恐怖无比的景象，每一个都在瑟瑟发抖，惊惧像是最强大的病毒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很快，随着妖兽军团兵锋碾至，首当其冲的小部分赤人竟是开始仓皇逃窜，再也不敢相抗。

而这时，妖兽军团突然停住了冲杀的脚步，但也并未后撤，而是隐隐将数十倍于己方的赤人围在中央，施加威慑，紧接着，从恐怖能量的正中心，传来了一种威严、浩大、不容置疑的信息。

这是舒悦从乌噜那里学来的妖兽沟通方式，以她现在的精神强度，动个念头便可使出，唯一的问题是，前身为洛萨族的赤人，能否理解得了她所传达的意思。

事情很快就得到证实了，在接收到舒悦发出的信息后，赤人阵中最外围的一圈，就有许多人开始控制不住内心对吞噬本源的恐惧，纷纷跪伏在地，所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愿意臣服，自此听从舒悦调派。

有人开了先例，其后自是从者无数，一时间，数十万赤人片片跪伏下来，看上去便如浪潮翻涌，没过多久，所有赤人都跪伏在地，战场上一片安静，仅余伤兵的哀鸣和妖兽粗重的呼吸声。

烈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作为一名纯粹的人族，他其实无法像赤人那般，对吞噬本源产生源自灵魂的恐惧，但是这并不妨碍，让他直观感受到舒悦能力的奇诡与强大，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形势在向哪个方面转变，此刻，这个方才还纠结无比、满心沉痛的中年男子，瞬间从大悲转入大喜，情绪也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边情难自禁着，还要边确定似的问柳直道：“柳首领……赤人，赤人这，算不算是投降了？他们这算是投降了吧？”

言辞语气，就像是见到了极度期盼的事情，却又不敢相信它真的发生了。

事实上在这八千年来，光芒城方面一直都在研制去除MY1基因的药物，他们不曾有一刻忘记过，洛萨族对五族的恩情，对云瓦拉文明所做出的贡献，他们也希望有那么一天，赤人能够真正摆脱兽性，变回曾经智慧且强壮的洛萨人。

那是他们根植在了骨子里，并延续了整整八千年的愧疚与执念！

“不，烈焽先生，赤人这不是投降。”

柳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在烈焽神情僵住，大为意外，并不受控制的开始往坏处想时，他又忽而微笑，缓缓补充道：“准确的说，这应该是臣服，对舒悦个人的臣服。”

呜……

烈焽立即捂住了嘴，事情的峰回路转，使他百感交集，竟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不过，他仍旧没有忘记对柳直道谢，躬着身子，泣声说道：“谢谢……柳首领，真心感谢你们，此番恩情，云瓦拉六族永世不忘！”

柳直扶住他，笑着回应：“举手之劳，烈焽先生不必如此，其实能够收服赤人，对我们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只是管理起来会比较麻烦。

柳直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赤人百万之众，身体强壮，智慧较高，收为己用自然是好处多多，只是以舒悦现在的精神力，可负担不了如此多的契约，只能将赤人中的部分头领收为奴仆，然后再通过这些头领，去管理和调派其他赤人。

其后的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舒悦很快找到了赤人族的现任首领，威压一展，契约立成，东、南、北三线的赤人就正式归入到了柳直麾下，剩下的只有西线据点，也不知悖伯黄打下那里没有？

对此事，烈焽表现得颇为焦急，现今是大局已定，赤人又重新变成了光芒城的盟友，自是该尽量保存它们的数量。

柳直也没有怠慢，让舒悦领着一队妖兽，加上赤人族首领，与烈焽一齐赶往西线据点，而他自身，则寻了个安静场所，继续整理光芒城传给他的符文技术。

是的，整理。

符文技术他早已经消化干净，如果有足够的材料，便是现场炼制都没问题，当然成功率可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制作符箓可不是喝水吃饭，其中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需要极高的熟练度方能完成，他现在所整理的，是对人类发展助力较多的那几类，既然已经打算离开哭渊了，且不论成与不成，这些事情，都应当早做准备。

柳直陷入冥想，金光虎等一干妖兽安静守护在他周围，乌噜驾驶着骷髅机甲，在指挥剩下的赤人打扫战场，大战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让许多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它们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还沉浸在亲友骤丧的悲痛中，说不恨柳直、不恨舒悦、不恨妖兽军团，那肯定是假的，但根植于它们骨子里的兽性决定了，在面对强者时，它们心中的恐惧与敬畏，永远都会大于仇恨。

除非有一天，它们能摆脱奴仆契约，或者变回成洛萨人。

而那时候，对赤人来说，肯定又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