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悄悄心虚地灌了一大口红糖水，结果被呛到，咳了起来，电话那边的舒洌又急又气。“你还感冒了？”

“没没没！”杨悄悄连忙摇头，哪怕对方并不能看到。“我就是刚才水喝太急，呛到了。”

“你是不是不想继续拍戏了，所以这部戏才破罐子破摔不惜把自己身体搞垮？”

“哪有这么严重？”杨悄悄觉得他大惊小怪，手放到肚子上焐着，打起精神说道：“今天睡一觉，明天可能就好了。我这也是为了追求拍戏真实性。”

“不就是演生孩子吗？你穿着羽绒服盖棉被也能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再做个夸张的表情不就够了？要是只有痛经才能演生孩子，那男演员是不是都演不了生孩子了？”

杨悄悄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哈哈，可是，男演员本来就演不了生孩子啊。”

舒洌：“……我被你气糊涂了。”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比之前缓和许多。“你不能用这种自我伤害的方式去演戏，这样对身体不好。万一留下病根，以后每次都疼怎么办？”

“我现在穿着加绒睡衣躺在被子里，还刚刚喝完一大杯热红糖水，不会出状况的。”杨悄悄说：“这也不算什么自我伤害吧？还没有为角色短时间内增肥或者减肥伤害大呢。我以后要是那么做，难道你还要继续拦着我？”

“化妆技术和后期技术都那么强，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非要你损伤身体？”

杨悄悄语气认真。“舒洌，我们演员是要有对角色的敬畏感的。我要尽最大可能性去贴近角色，这样才能演好戏，观众也才能相信我们表现出来的东西。有些确实可以靠化妆和后期做到，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用技术手段代替付出的。我通过模仿我的角色，也可以实现与她的对话。就像今天我肚子疼，躺在狭窄的床上，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陈玲珊受到的苦，她有多么坚强，她是怎样挣扎的……只有我和她一样去疼，才更容易感受到她的想法。”

“但不是所有经历你都要体验的。”

“我明白，量力而行，我也没有真去生孩子啊。”

“这两天好好养着，不行就请假休息，如果导演扣工资，回头我给你补上。”

杨悄悄笑。“好啦，知道你有钱，大老板。以后你去当导演得了，我就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天睡到自然醒。”

他又叮嘱了她几句，让她早点儿睡，结束了通话。杨悄悄把手机抱在怀里，身子蜷缩起来，抵御肚子一阵阵的痛苦。刚才强撑的精神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导致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也不知道痛经的痛感算几级……”杨悄悄嘟囔道。

不一会儿，西铃又拿了几个暖宝宝进来，给她贴到内衣外面，边贴边碎碎念：“你也别怪我悄悄姐，我知道我自己说你你肯定不会听的，所以才把舒总搬出来，他的话你总能听一听吧？女人不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真的容易出事儿。”

“你知道现在你的工资是我在发，不是舒洌吗？”杨悄悄扶着腰问她。

西铃：“……啊？”

刚开始雇佣西铃当她的助理时，她身边还只是一个草台班子，一切都靠公司补给，现在她的工作室慢慢搭建起来，虽然还归属于公司，但也有了很多权力，更加正规化。大多数艺人请的助理都是自己花钱，她当然也就把这个发工资的任务接了过来。

她等着看西铃转变态度，结果对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悄悄姐，就算你要把我开了，我走之前也要劝你保重身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杨悄悄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好啦，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会开除你的。我主要是想告诉你，你和我才应该是一条心的，不要做舒洌的线人。”

“我自始至终和你都是一条心啊。”

“那就好。嘶……又开始疼了。”杨悄悄把头埋进被子里。“再帮我倒杯热水吧，麻烦你了。”

“好嘞，我马上就去！”西铃迅速跑出门。

第二天杨悄悄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不过她要演的戏份也是陈玲珊产后虚弱的状态，倒免去了把脸化白的步骤。

剧组借来的婴儿是一个场务亲戚家的小孩儿，已经五个月大了，一群人围着她逗弄，婴儿特别爱笑，看到谁都咯咯笑。

“这孩子将来也是当明星的料，一点儿也不认生。”有人说。

杨悄悄恰好听到这句话，一时竟有些恍惚。

因为曾经有人在她幼年的时候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爸爸还当场送了人家两个鸡蛋。

她从小就是被当成演员来培养的，在人堆里长大，怎么会怕生？

婴儿的亲妈妈怀抱着她，笑着说：“当什么大明星，多辛苦。我就希望她平平安安长大，找个好工作，嫁个好老公，就知足啦。”

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以便自己也能演出来类似的感觉，婴儿看到她，拍手咯咯笑，孩子妈妈也招呼她。“杨老师，你来啦。”

旁边有人说：“你把孩子给杨老师多抱抱，杨老师可是要演她亲妈的。”

孩子妈妈虽然还在笑，但手却不自觉紧了紧。“先别吧，我女儿太重了，杨老师抱着可能会手累，等拍戏的时候再抱好了。”

杨悄悄看了看这位母亲，轻声问道：“姐，你是从她生下来就一直照顾她吗？”

“当然啊，这么小的孩子哪能离了人？”

“会不会偶尔也觉得麻烦？”

“哎呀，每天都觉得麻烦，你别看她现在乖乖巧巧的，指不定一会儿就哭闹了，拉屎撒尿也说来就来，生了她以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年轻的母亲虽然抱怨着，但目光看向怀里的宝宝时，依旧是温柔的。

杨悄悄心想：如果自己一出生就有记忆该多好，亲生母亲也许在某一刻，在还没厌烦当母亲的时候，曾这样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