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媛愣了一下，握住姬澄的手。“抱歉，阿澄，以前我没注意过。如今你不需要迎合我的喜好了。”

姬澄回握住她的。“我知道。你放心，我如今在这段感情中很自在。”

两个人头挨着头，相互依偎了一会儿，姜婵媛说：“好热，我们到岸上去吧。”

姬澄笑了。“好。”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他们的活动地点从室外移到了室内，姜婵媛喜欢一天到晚不出门，吹着空调躺在沙发上吃西瓜。

“空调是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女皇陛下如是说。

“空调20世纪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姬澄纠正道。

“我家教的那户人家真的好有钱，他们家每个房间都有空调，连宠物房都安了，据说他家养的荷兰鼠不能忍受高温，也不能温度太低，所以一年四季都要给它开空调。真是人不如鼠。”

“以后我们也可以每个房间都安空调。”

“姬总真豪气哦。没必要没必要，省点儿钱吧。开那么多空调也不环保。”姜婵媛吃完了半个西瓜，又捧起来另一半，把最中间那一勺喂给姬澄，接着吃剩下的。

“你还羡慕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姬澄一副霸道总裁的口吻。

“那我羡慕人家有燕京户口你也能办到吗？”姜婵媛揶揄道。

姬澄被噎了一下，说：“你以后想在燕京定居吗？”

“那倒也没有。我想去一个风景优美，交通便利，工资水平高，物价水平低的城市。”姜婵媛拿着勺子比比划划。

姬澄：“这种城市是真实存在的吗？”

姜婵媛：“……”

八月份，姬澄回老家一趟，他本来想带姜婵媛一起回去，但姜婵媛的家教任务比较紧凑，走不开。

她在姬澄回家第三天接到了他的电话，得知姬澄爷爷去世了。

“节哀顺变。不要太难过了。”她心里也有些难受，姬澄爷爷真是个很和善的老人。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比医生预测的还多活了半年，走的时候家人也都在身侧，其实没有什么太大遗憾。”姬澄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

姜婵媛突然想起了妘棠被赐死之后，第一次有人在姬澄面前提起他，姬澄苍白的脸。

妘棠死得突然，他曾是国子监祭酒，门下有数百学生，她们不满师长非后宫之人却殉葬先帝，跑到宫门前静坐示威。

姜婵媛当时焦头烂额，既不忍心责罚她们，又不能忍气吞声，她即位之初必须要立威，不然帝王的尊严就不复存在。

有臣子建议姜婵媛派姬澄去安抚他父亲的门生，姜婵媛坚决不同意。

姬澄已经够难过了，这些学生想做的，也许同样是他想做的，她怎么能开口让他去劝退她们？

然而大臣们没有办法直接接触皇后，后宫却有人可以。

妫嘉因去找了姬澄。

姜婵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急匆匆赶去来仪宫，推开半掩的宫门，看到了在亭中对坐的两个男人。

妫嘉因作为冰清玉洁的圣子，皮肤光滑白皙，而那时的姬澄脸色却比他还要白。

姜婵媛喝止住妫嘉因，那是她唯一一次对这个好友生气。

“妫嘉因，擅闯皇后寝宫，该当何罪？”

“陛下。”妫嘉因不卑不亢地说：“臣并非擅闯，而是经皇后殿下准许。”

“朕竟不知你和皇后何时有体己话要聊了。”

“臣和殿下本就性情相契，殿下若得空也可以去臣的祈年殿坐坐。今日之事已叙完，臣不再多言，就此告退。”

妫嘉因似乎料定她不会真正对他发怒，施了一礼便走了出去。留下她和姬澄面面相觑，姬澄冷淡地看着她。“陛下才是不速之客。”

“他和你说了什么？阿澄，外面的纷纷扰扰你不必理会。听太医说你最近感了风寒？快回殿内，别吹风，好好养病。”

“臣若一直闭门不出，便不只是偶感风寒，怕是会耳聋眼盲。”

她冷下脸来。“那你又想知道什么呢，皇后？”

“家父的门生静坐于宫外已有三日，陛下意欲何为？”

“一群读书读傻了的学生。让她们静坐好了，我看她们还能坚持几天？”

“你不想要你的名声了吗？”

“她们要朕给她们一个说法，朕又能给她们什么说法？朕也不承想妘卿会罹难，可那是朕的母皇，难道朕能推翻她不成？那明日那些宗室就可以推翻朕！”

她激动地说完，感觉精疲力竭，转身背对姬澄。

“看来陛下已经是个成熟的帝王了。”

“朕会处理的，无需你做什么。”

“陛下不需要臣了，是吗？臣对于您而言，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话，走出了大殿，派人看紧来仪宫，宫中所有人无旨意不得出宫。

而她当晚亲自去宫门外，承诺学生们会给他们一个公正的交代。国子监司业和新任祭酒也都反复劝阻，那些学生终于还是散了。

她后来自己在宫门外站了很久，脑海中盘旋的是姬澄那句平静的“陛下已经是个成熟的帝王了”，后背渗出了冷汗。

她是如何变成这样的？自己的授业恩师被殉葬，自己没能提前察觉，过后也没有还他应有的公道。为了坐稳皇位，她要放弃良心吗？

那些学生们激动地问她妘棠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也想像她们一样质问先帝，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一个功臣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是你说过前朝的殉葬制度残忍，理应废除的吗？

后来她写了一篇诔文，悼念自己的老师，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寄托了哀思，并下旨命人将妘棠迁出皇陵，归葬姬氏祖坟。

宗室果然有人指责她不孝，但朝堂中更多的人表示了支持，稳住了她的皇位。

在这场博弈中，妘棠代表的不止是一个后宫之外的男人，也是一个鞠躬尽瘁的官员。如果今日她们对妘棠殉葬坐视不理，百年之后，也许下一位帝王驾崩后，也会拖她们殉葬，毕竟前朝也有贤臣殉葬的先例。

“阿澄。”姜婵媛捏紧手机。“当初妫嘉因和你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