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邪，又把音轨和视频对了一遍，发现果然对不上。

吴老师两次演绎的点睛之笔，基本上就没有重复的内容。

这很正常，即便是某些文笔奇差的作家，写作的时候也能用上好几种笔法。

什么春秋笔法，全知视角，平铺直叙。

即便是同一个作家描述同一件事，两次的结果也可能完全不一样。

王霸虎说：“这真的没法整，除非能找一个声音和他一模一样的配音演员。”

我说：“这演员还得会读唇语。”

王霸虎说：“别说了，光是声音一样这一点就很难了，要知道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全相同的声音。”

我是总裁，他让我别说，我偏要说，我说：“其实声音也不用完全一样，有些大神会模仿的，能够模仿得差不多，观众也分辨不出来的。”

王霸虎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我们肯定也请不起。”

我说：“那倒也是。”

老马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他只能完全理解“我们肯定请不起”那一句，至于请不起的是一个什么玩意儿，他并没能很明白。

老马说：“你们别扯这些，现在就直说吧，想要完美解决这件事情，我们最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两同时摊开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老马说：“那重拍能行吗？”

我说：“可以哦，只要吴老师能同意，同时刚好还能有那么一班子同学。”

王霸虎说：“同学也不用那样一样的，人数相同就好了，大家看这种视频，老师都懒得看，谁还能注意偶尔扫到的同学呢。”

-

老马便给吴老师打电话：“吴老师您好，您的视频素材我看过，确实有一些问题，但是并不太严重。”

吴老师说：“有问题你们就解决问题，我只负责讲课，视频这些事情我又不懂。”

老马说：“所以我打算邀请您再讲一次课，这是最快速的解决方案。因为我看您的台风，觉得这件事对您来说，肯定是易如反掌。”

吴老师有点高兴，“这些课我讲了有二十年了，闭着眼睛都能讲！”

老马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您最近哪天有空？我们给您安排补拍。”

吴老师想了一下：“我好像只有这周日有时间。”

老马说：“周日就周日，我们是可以不休息的！”

吴老师说：“我也可以不休息，但是我的学生们，应该是不可以的...”

让员工加班，只需要老板们动动嘴就行了；但是想让学生加课，尤其是大学生，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老马说：“您只管备课，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

我说：“老马，就算我们公司所有人全去冒充学生，人数也不够呀！”

老马说：“这是个问题。”

我说：“就算我们公司有以前那样的规模，人数凑得上，也没人懂化学啊。”

老马说：“这也是个问题。”

然后老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顺带也把场地的问题也给解决了。

场地问题之前就试过，用香烟来贿赂学校的保安，反正大周末的，教室里也不会有人。

我看着老马请的群众演员陆续进场，其中不少人都带着眼镜，文质彬彬。

我偷偷问他：“老马，这阵仗花了不少钱吧？”

老马说：“一分钱没花，我跟他们说青春剧选角，演学生。”

我说：“那他们能懂化学么？”

老马说：“你放心，我在重点大学选的，里面至少有十个学霸。”

-

这天的拍摄，吴凯歌没有来，因为上次的意外，得有人背锅。

出发前，老马跟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事儿当然不能怪你，但是吴老师那边需要个说法，你就留守公司吧。”

可怜的吴凯歌，周末没事做，却依然要加着班。

老马亲自上阵，顶替了我的工作，他在旁边指指点点，一会儿调一调演员们的坐位，一会儿又收拾收拾吴老师的妆容，然后再指挥指挥机位。

当然只能指挥代替吴凯歌的我，王霸虎并不鸟他。

等到开了机，拍摄正式开始，老马就无事可做了，就和往常时候的我一样。

只剩下躲避镜头，和默数着时间等待下课。

你选择了谁，就必须承受他所承受的。

老马发呆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拍摄只需要两个人就完全可以搞定，我完全是多余的。

-

这次拍摄总算没有出现意外，但是吴老师依然不是很满意，他找到老马：“司马总，怎么感觉您找的学生，水平不是很高的样子，我说的许多基础的知识，他们都听不懂。”

老马惊讶道：“不是吧！他们都是重点大学的学生！可能是吴老师您的讲课水平太高了，他们太惊喜了，来不及做出反应。”

吴老师有点高兴，可惜还是不见特别满意：“那他们中间有学有机化学的么？”

老马点点头道：“不少人都是化学系的！”

吴老师说：“我说的是有机......”

他说了一半，就放弃了，眼前的大背头并不像能区分化学和有机化学的样子。

事实上，吴老师判断得非常对，老马的文化水平也就初二的水准，不管是有机化学，无机化学，基础化学，生物化学，在他的脑子里统一叫做科学。

-

还在片子没有任何问题，王霸虎还从之前的素材中剪了几个同学们踊跃发言的特写镜头，插在视频里，使其显得更加生动，立体。

吴老师收到片子，无甚表示，只淡淡一句谢谢。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认真的人，没有表示，就是最大的肯定。

然后老马做了一件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事情。

他把吴凯歌给炒了，理由是拍摄失误，险些丢掉客户。

事实上，拍摄用的收音设备，是王霸虎找他之前的朋友租的。

当然设备故障这种事，不管是不是找朋友，都有可能会发生，谁碰上，谁倒霉而已。

老马炒掉吴凯歌真正的原因，大概又两个。

一是他和之前的黄华盖有点像，就是陆飞带来的那个黄华盖。

我们现在想起陆飞都像是惊弓之鸟。

二是吴凯歌确实没啥用，他当然是有价值的，可惜公司利用不上。

做企业的，都喜欢从少数人身上压榨更多价值，不太愿意从多数人身上发掘新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