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崇佶，何穗扶着吴皇后，低声说道：“贵妃娘娘这么一闹，反倒帮了悦容华，真是得不偿失。”

吴皇后朝她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走吧，回宫歇一会儿。”

次日，麟趾宫的闹剧传遍了六宫，索伦贵妃言行有失，被禁足宫中。悦婕妤虽然受辱，但修养了几日，身体也渐渐恢复，圣眷似乎更胜从前了。

晃眼的工夫，春日就走到了尽头，聒噪的蝉鸣也显露头角，夜间更有不知名的昆虫嗤嗤鸣叫，初夏便这样急匆匆地来了。

咸福宫内，惠婕妤正躺在蒲席软榻上看书，忽然听闻小太监通报，说是皇后娘娘来了。她正要起身迎接，却见皇后已经进了屋。

“给皇后娘娘请安。”惠婕妤将手上的书放下，起身拜了拜。

“躺着看书，也不怕把眼睛看坏了，”吴皇后坐下，瞥了眼案上的书，召了惠婕妤一并坐下，又说：“本宫听何穗说，你身上不爽？”

“回娘娘，许是嫔妾身上过了暑气，所以胸口有些闷。”

吴皇后笑说：“虽说我离府之时，你还未出生，但我们毕竟是亲姐妹，这里也没外人，叫娘娘嫔妾的生分，就以姐妹相称吧。”

“姐姐。”惠婕妤轻轻地唤了一声。

她们虽然是一个父亲所生，但惠婕妤的生母是府中的小妾，比不得吴皇后是正室嫡女，自然是亲疏有别的，何况，她俩十六年间并无接触，只是彼此知晓有这样一个皇后姐姐，一个庶出妹妹而已。

吴皇后悠悠地问道：“怡宛，你入宫也有两个多月了吧？”

“七十六天了。”

吴皇后笑了，说：“记得这样清楚，看来是数着日子过的。你成天待在咸福宫，连御花园都很少去，后宫的嫔妃，哪个不是想争些圣宠，你却反其道而行，这是为什么呢？”

惠婕妤说：“姐姐，怡宛性格软弱，不想争什么，只求安稳度日。”

“安稳度日？”吴皇后忽然觉得那么可笑，说：“既然入了宫，你就该想明白了，后宫怎容你安稳度日？这两个月来，皇上每每要召幸，你便推脱身上不爽，你还说只是为了安稳度日吗？”

“姐姐……”

“你们都下去吧，”吴皇后忽然将身边的人都摒退了，却将惠婕妤身边的宫女金玉叫住了，说：“你留下来，在旁候着。”

惠婕妤和金玉交换了个眼色，心里和脸上都有些发虚。

吴皇后从怀里掏出一枚如意结，扔给了惠婕妤，说：“这是你的东西吧？”

惠婕妤脸色大变，金玉更是扑通跪倒在地，说：“娘娘恕罪，这事奴才不能瞒了皇后娘娘。”

吴皇后正色说道：“怡宛，你也别怪金玉。你该庆幸，有这样一个护着你的奴才。若她真依你吩咐，将这枚如意结送出宫，那才是害了你。你更该庆幸，我是你的姐姐，若今天这东西落到了别人手上，你还能全身而退吗？别说是你，就是吴家也会受到牵连。”

惠婕妤起身跪地，说：“姐姐，这是我答应他的最后一桩事，只是希望他今后平安如意。”

“你想他平安如意，就不该屡屡拒绝皇上。你们已经朝着不同的方向，彼此只会越走越远，再无重聚的可能，你难道还想为他守身如玉吗？”吴皇后扶她起来，说：“起来吧，今儿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姐姐，怡宛知错了。”

“知错就好，”吴皇后淡然又说：“今年春季恩科，户部尚书的公子徐知睿文韬极好，高中榜眼，皇上很是看重，已经属意将长公主端敏下嫁。徐知睿年纪轻轻，又是驸马，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惠婕妤踉跄了两步，低声呢喃：“端敏公主……”

端敏长公主是吴皇后的长女，身份尊贵，于徐知睿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恩赐。而惠婕妤也就成了她们的庶母，她彻底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好了，天色不早，本宫也要回去了，”吴皇后起身，惠婕妤送她到了门口，只听她又说：“本宫今日就是来告诉你这个喜讯的，你既然身上不舒服，就在咸福宫好生休养，也想想清楚。”

“是。”惠婕妤神思在外，呆呆地应着。

吴皇后迈步离开，走了几步，见院子里还种着春末的紫蝴蝶，太阳下显得格外刺目。她停顿了下来，朝惠婕妤说道：“好好的宫殿，你也要用些心思。金玉，让司苑局重新布置咸福宫上下，不可怠慢了惠婕妤。”

“是，奴才这就去说。”